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来自深海巨兽咽喉的低沉轰鸣,自马林焚多港湾的正下方隐隐传来。这声音初时微弱,却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不断增殖的恐怖力量,让所有严阵以待的海军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仿佛脚下的不是坚实的大地,而是某种即将苏醒的庞然大物脆弱的背脊。
紧接着,那被青雉冻结的、平滑如镜的冰面开始剧烈震颤,细密的裂纹如同绝望的蛛网般疯狂蔓延。港湾中心的海水不再是退却,而是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向上拱起,形成一个巨大到令人绝望的半球形水穹!
轰——!!!!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终于撕裂了压抑的寂静!水穹悍然炸开,漫天倾泻的海水如同天河倒灌,而在那瀑布激流的中心,遮天蔽日的阴影破水而出!那不是一艘船,那是三艘如同移动山岳般的巨舰,船体上覆盖的镀膜在挣脱海水的瞬间碎裂,折射出最后一片迷离的光晕,随即显露出它们狰狞而庞大的本体——莫比迪克号及其护卫舰!紧随其后的,是数十艘同样散发着凶悍气息的海贼船,它们如同拱卫君王的骑士,瞬间将整个港湾的中心区域填满!
海水如同暴雨般砸落,打在冰面上、船体上、以及无数海军呆滞的脸上。他们仰着头,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收缩,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敌人……世界最强的海贼团,竟然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直接将军舰开到了他们海军本部的腹地,开到了十万精锐的眼皮底下!这已不仅仅是战术,这是赤裸裸的蔑视与宣战!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恐惧,所有的震撼,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向那艘最为庞大的主舰,吸引向那鲸鱼头船首之上。
那里,屹立着一个身影。
他的高大,超出了常人对“人”这一概念的认知。仅仅是站在那里,便仿佛撑开了头顶的一片天空,投下的阴影足以吞噬光芒。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岁月的刻痕与战斗的勋章,虬结的肌肉如同老树的盘根,蕴含着爆炸性的、近乎无穷的力量。那标志性的、向上弯翘的月牙状白胡子,不仅是一个绰号,更是一种权力的象征。他只是随意地披着一件宽大的船长外套,裸露着胸膛,手中那柄比常人高出数倍的巨大薙刀“丛云切”,被他如同稻草般轻松地拄在身前。
爱德华·纽盖特,“白胡子”。
他没有立刻动作,那双深邃如海洋、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缓缓扫过前方严阵以待的十万海军,扫过那高耸的处刑台,扫过端坐如山的三大将。他的目光所及之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些心智不坚的海兵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中的武器几乎握持不住。
然后,他笑了。
“咕啦啦啦啦……”
那笑声豪迈、洪亮,带着一种独特的、仿佛能震动胸腔的韵律,清晰地压过了海浪的余音和无数人粗重的喘息,传遍了整个马林焚多。
“咱们几十年没见了吧,战国?”
他的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仿佛老友重逢般的调侃,但其中蕴含的、毋庸置疑的霸主气魄,却让站在处刑台上的战国元帅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白胡子完全无视了周围那无数已经校准完毕、随时可以将他轰成碎片的炮口,无视了那些闪烁着寒光的枪械与刀剑。在他的眼中,这所谓的铜墙铁壁,这十万精锐,似乎都只是舞台的背景板。
下一刻,他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他那两条足以撼动山岳的手臂猛然向身体两侧张开,肌肉在瞬间贲张隆起,白色的光晕如同实质般缠绕上他的双拳,那是毁灭力量的具现。随即,他朝着身体两侧看似空无一物的空气,悍然挥出了拳头!
咔嚓!咔嚓!咔嚓——!!!
那不是比喻!是真实存在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大气,在他拳头落点之处,如同遭受重击的钢化玻璃般,瞬间布满了清晰可见的、蛛网般的白色裂痕!这些裂痕发出刺耳的悲鸣,以超越声音的速度疯狂蔓延,瞬间爬满了港湾两侧的整个空间视界!天空仿佛变成了一件即将彻底破碎的瓷器,那景象超越了常识,是唯有“神”或“魔”才能引发的天变地异!
震震果实,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于此展现!
这恐怖的碎裂声还未落下,更加令人绝望的景象发生了——港湾两侧,那因海水被排空而露出的巨大凹陷区域,仿佛被两只无形的、属于泰坦巨人的手掌强行攫住、向上蛮横地提起!海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咆哮,两道宽度足以覆盖整个海军本部城墙、高度瞬间突破百米、如同连接天空与大海的蔚蓝色墙壁,凭空拔地而起!
巨浪尚未拍下,其带来的恐怖风压已经先至,吹得无数海军东倒西歪,旗帜猎猎作响,连厚重的正义之门都发出了呻吟。阴影彻底笼罩了马林焚多,阳光被完全隔绝,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陷入了深海般的幽暗与死寂。那两面死亡之水构筑的墙壁,携着碾碎一切的轰鸣,朝着下方渺小的要塞无情地倾覆而下!这是天灾,是神罚,是白胡子对海军引以为傲的“绝对正义”最直接、最狂暴的回应!
无数海军的脸上失去了血色,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们的心脏。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力量!
千钧一发之际——
“冰河时代!”
一直端坐于大将席位上的青雉库赞,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只留下一缕冰冷的寒气。下一刻,他已出现在半空之中,位于那毁灭巨浪与海军要塞之间。他的眼神凝重,双臂前伸,双掌对准那两面吞噬而来的水之巨壁。
没有呐喊,没有多余的动作,极致的寒气如同两条苏醒的冰霜巨龙,从他的掌心咆哮着喷涌而出!冰蓝色的冻气与蔚蓝的海浪轰然对撞!
滋滋滋——!!!
刺耳的冻结声密集地响起,仿佛万千玻璃同时在摩擦。冰霜以肉眼可见的、不可思议的速度沿着巨浪的表面疯狂蔓延、侵蚀、加厚!浪头奔涌的形态被瞬间定格,飞溅的水花化为了凝固的冰晶。仅仅是几个呼吸之间,那足以将一座岛屿从地图上彻底抹去的灭世海啸,竟被硬生生地冻结在了半空之中,化作了两座巍峨耸立、棱角分明、在重新洒落的阳光下闪烁着刺眼而冰冷光芒的……冰山!
轰隆的浪涛声消失了,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冰块内部因应力而发出的细微“咔咔”声,以及无数人劫后余生般、无法抑制的剧烈喘息和心跳声。
白胡子抬头,看着自己掀起的攻击被阻挡,脸上那豪迈的笑容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增添了几分狂放与……满意?
战争的序幕,就以这真正意义上撼动天地、改写环境的方式,被两位立于世界顶点的强者,以最激烈、最直接的对撞,悍然拉开!而皇者降临的压迫感,已然如同实质的铅块,沉重地压在了每一个目睹此景的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