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在林渊掌心下发出沉闷的嗡鸣，门缝里渗出的微光骤然明亮，像是被某种力量主动拉开。
门轴转动的刹那，腐臭的灵气混着金属血腥味扑面而来，林渊踉跄半步，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
眼前是座足有千丈方圆的地下空间，数万具幽蓝水晶棺悬浮在半空中，每具棺材都被拇指粗的锁链贯穿，锁链末端扎进岩壁上的青铜祭坛。
水晶棺内的修士双目紧闭，皮肤呈现不自然的青灰色，他们的天灵盖处漂浮着拇指大小的光团，正被锁链上的符文一点点抽离，顺着锁链汇入祭坛中央那团翻涌的血色雾霭里。
这是...灵根。林渊喉结滚动，声音发涩。
他曾在古籍里见过记载，修士的灵根本质是生命本源的具象化，一旦被抽干，轻则修为尽废沦为凡人，重则魂飞魄散。
可眼前这些人，分明还维持着呼吸——仙域竟用这种活抽灵根的手段，将他们变成了灵根培养皿。
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神识扫过最近的水晶棺。
棺中是个年轻修士，腰间挂着半枚破碎的玄铁令牌，那纹路他再熟悉不过——是风无痕旧部玄甲卫的腰牌。
林渊猛然抓住水晶棺的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晶壁：张猛？
是你！
玄甲卫张猛，三年前随风无痕去北域执行任务后便再无音讯。
林渊曾以为他们死在兽潮里，此刻却见他的灵根已被抽走小半，原本健壮的身躯瘦得只剩皮包骨。
更让他血液凝固的是，张猛眉心有道淡金色印记——与风无痕陨落前额间浮现的印记一模一样。
风大哥...林渊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你是不是也被关在这里？
是不是也被抽干灵根，最后连尸体都...
祭坛方向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林渊猛然抬头，正看见三具水晶棺同时炸裂。
棺中修士的灵根被彻底抽离，尸体在半空化为飞灰，而那些飞灰竟被祭坛吸入，融入血色雾霭里，让雾霭更浓了几分。
身后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
林渊旋身，正撞见两个持戟守卫从密道冲进来。
其中一人举着传讯玉符大喊：命种之库遭袭！
速调护阵修士——
闭嘴。林渊的轮回剑出鞘，寒芒掠过守卫咽喉。
鲜血溅在水晶棺上，却在触及晶壁的瞬间被符文吸收，连一丝血迹都没留下。
他瞳孔微缩，这才发现每具水晶棺表面都刻着细小的吸灵纹，连战斗余波都能转化为抽取灵根的助力。
当啷！
又有七八个守卫从四面八方的暗门涌出，他们的护甲上都刻着仙域执法殿的金纹。
为首的执法使墨寒手持九节鞭，鞭梢缠绕着雷纹：林渊，你可知擅闯命种之库是何罪？
林渊舔了舔嘴角的血珠，轮回剑在掌心转了个剑花，你们把下界天才当牲畜圈养，把灵根当作物料抽取，这又算什么？他话音未落，身影已如鬼魅般欺近最近的守卫，剑刃挑开对方护心镜，我倒要问问，你们的道心，可还剩半分？
守卫的惨叫被截断在喉间。
林渊反手格开墨寒的雷鞭，掌心按在对方胸口，九狱塔的力量顺着经脉涌入——这是他结丹时解锁的灵脉封锁，能在刹那间让对手的灵气运转停滞。
墨寒的瞳孔骤缩，刚要开口，林渊的剑尖已抵住他咽喉：说！
苏清璃是不是也被关在这里？
不可能。墨寒的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她的灵根太特殊，早被上界使者亲自...
整座命种之库突然剧烈震动，岩壁上的青铜祭坛泛起刺目红光，无数锁链同时绷紧，水晶棺开始剧烈摇晃。
林渊的神识被一股无形力量压制，连三尺外的守卫都看不太清——是防御阵法启动了。
空间封锁！墨寒趁机后退三步，脸上浮起阴笑，这是仙域用九阶灵脉布置的困仙阵，就算你是化神期修士，没有钥匙也得困死在这里！他挥了挥手中的传讯玉符，等护阵长老赶来，我要看着你被抽干灵根，像那些蝼蚁一样——
聒噪。林渊的轮回剑突然泛起幽蓝光芒，九狱塔在识海深处共鸣，他能清晰感觉到塔中第二层的封印正在松动。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祭坛后方的阴影里有个黑影一闪而过，那身影的动作...像极了风无痕旧部云啸。
清璃，等我。林渊低声呢喃，掌心按在胸口的九狱塔印记上。
困仙阵的红光中，他的瞳孔泛起与塔纹相同的幽蓝，不管这破阵有多强，我林渊要走，谁也留不住。
阴影里，云啸握紧腰间的淬毒短刃。
他望着林渊被红光笼罩的背影，又看了眼祭坛上那团越来越浓的血色雾霭，喉结动了动，最终将短刃插入靴筒——时候未到，他还不能暴露。
但当林渊的轮回剑再次斩出时，他的手指已悄悄按上了阵眼的机关。
青铜祭坛的红光里，那道黑影终于从阴影中窜出。
云啸的短刃划破空气时带起细微的破空声，林渊的轮回剑几乎在同一时间转向——却在看清来者面容的刹那生生顿住。
玄甲卫云啸，见过盟主。来人单膝点地，腰间玄铁腰牌在红光下泛着冷光，正是风无痕当年亲手打造的玄甲卫信物。
他喉结滚动两下，声音压得极低：三年前北域兽潮是幌子，风统领带队去的是仙域传送阵。
我重伤假死，在这命种之库当守卫，就为等一个能掀翻这摊烂泥的人。
林渊的剑尖垂落三寸。
他望着云啸眼角那道新添的刀疤——与风无痕右耳后的旧伤位置分毫不差，喉间泛起腥甜：密道在哪？
跟我来。云啸反手抽出靴筒里的淬毒短刃，转身撞向祭坛左侧的青铜浮雕。
石壁发出中空的闷响，他指尖在浮雕眼窝处连点七下，半人高的暗门地裂开缝隙，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林渊的神识刚要探入，云啸已抓住他手腕：别用灵识！
阵里有反探测符文。
两人猫腰钻进密道，身后困仙阵的震动声逐渐被石壁隔绝。
云啸摸出火折子晃亮，岩壁上密密麻麻刻着血字：第37日，李三抽干灵根第59日，王七魂飞魄散，最深处用指甲抠出的字还带着暗褐色的血渍。
林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云啸的声音突然响起：统领被带走那天，喊了你的名字。
密道尽头是面刻满星图的石墙。
云啸将短刃插入星图中位置，石墙缓缓旋转，露出另一重空间。
林渊刚要迈步，云啸突然按住他肩膀：前面是控制室，里面有整座命种之库的阵眼。
我只能带到这儿——他解下腰间的青铜钥匙抛过去，钥匙是用风统领的骨血炼的，能破禁制。
林渊接过钥匙的瞬间，九狱塔在识海深处发出轻鸣。
他望着云啸腰间那半枚与张猛相同的玄铁令牌，突然抓住对方手腕：为什么帮我？
统领说过，若有一日他死在仙域，要我找个能把这狗屁规则掀个底朝天的人。云啸扯开衣襟，心口处一道狰狞刀疤贯穿心口，这是我装死时仙域守卫捅的。
他们抽干了我半条命的灵根，却没抽走这口气——他拍了拍林渊手背，去把他们的根基拆了，我在外面牵制巡逻队。
话音未落，密道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云啸反手将林渊推进石墙，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三息后锁死密道，你有半柱香时间。石墙闭合前的最后一刻，林渊看见他抹了把嘴角的血，迎着巡逻队的喊杀声冲了出去。
控制室的门比想象中好开。
林渊将钥匙按在门心的凹槽里，九狱塔的力量顺着钥匙蔓延，符文阵发出的轻响。
门内是座环形高台，中央悬浮着一面水镜，无数光点在镜中流动——正是命种之库的实时监控画面。
这是...命种养殖体系。林渊的指尖颤抖着触碰水镜，记忆如潮水倒灌。
水镜突然展开，密密麻麻的古籍投影从四面八方涌来：《下界天才筛选条例》《灵根抽取周期表》《上界需求清单》，最顶端的《天道令谕》里赫然写着：凡下界修士，灵根属天，可取之以为资源。
好一个！林渊的轮回剑坠地，他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石屑纷飞间，更多信息涌入识海：仙域每百年开启一次天骄榜，表面是选拔，实则是将选中者的灵根潜力数据化；那些在秘境中意外陨落的天才，不过是提前被判定为优质种源，直接送进命种之库。
张猛...风大哥...林渊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看见水镜里闪过风无痕被锁链贯穿的画面，看见苏清璃的名字在特殊灵根一栏高亮。
控制台突然发出警报，红光从地面蔓延至穹顶——有人触发了外围防御。
林渊！墨寒的声音穿透警报，带着金属般的冷意。
林渊冲到窗边，正看见执法队将出口围得水泄不通，墨寒站在最前方，九节鞭上的雷纹比之前更盛三分。
他举起手中的传讯玉符晃了晃：你以为毁掉几具水晶棺就能阻止？
这命种之库是仙域的根基，连天道都...
住口！林渊的轮回剑重新握在掌心，九狱塔第二层的封印地碎裂，时间在他眼中出现细微的停滞。
他转身看向控制台，指尖按在按钮上——那是他刚刚从《应急处理手册》里看到的，能让整座命种之库在一息内化为齑粉。
你破坏的不是一座设施，而是整个仙域的根基。墨寒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他的表情不再是之前的阴狠，反而带着某种悲悯的冷笑，你可知这命种之库的运转，是奉了谁的令？
林渊的指尖悬在按钮上方。
他看见墨寒的手探入怀中，掏出一枚金色令牌。
令牌表面的纹路在红光下流转，竟与九狱塔的塔纹有几分相似。
当天道令三个古字映入眼帘的刹那，整座控制室的灵气突然凝固，林渊的九狱塔在识海深处发出哀鸣，仿佛遇到了某种凌驾于法则之上的存在。
警报声中，墨寒的声音像冰锥般刺进耳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林渊望着水镜里仍在抽离灵根的张猛，望着风无痕留在岩壁上的血字，手指重重按下自毁按钮。
轰鸣声中，他听见自己说：来不及了——但我会让你们，后悔今日所为。
金色令牌的威压开始渗透，空气里泛起细小的裂纹。
林渊握紧轮回剑冲向出口，余光瞥见墨寒将令牌举过头顶，那上面的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像有生命般朝着他蔓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