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小课又持续了一个多月。
静思苑的花开了又落，苑内的气氛却早已不复最初的冰冷疏离。如今的司砚慈，在容易慧面前，那层“少司命”的高冷外壳几乎荡然无存。
什么清冷如玉，什么淡漠疏离，那都是给外人看的。私下给容易慧开小灶时，他眉眼间的冰雪早已融化，只剩下无奈、纵容，以及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宠溺。
容易慧也早就摸清了他的底细——这位大佬也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拿她根本没办法。她胆子愈发肥了，私下相处时，“司讲师”这个称呼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直呼其名。
“司砚慈，这个灵力节点好难控啊！”
“司砚慈，今天能不能少练一会儿？我好像有点头晕……”
“司砚慈，你看我新学的这个幻形术像不像你？就是头发颜色变不了……”
她叽叽喳喳，像只活泼又有点烦人的小雀儿，肆无忌惮地在他划出的安全区内扑腾。而司砚慈，每次都只是淡淡瞥她一眼，嘴上或许会训斥两句“专心”、“懈怠”，手上的指导却从未停止，甚至还会因为她一句“头晕”而悄悄将灵力输送得更温和些。
他享受这种独一无二的亲近。这让他觉得，自己于她而言，是特殊的。
然而，这一日，酉时已过了一刻钟，那个平日虽不情愿但总会准时出现的娇小身影，却迟迟未见。
司砚慈坐在石桌旁，面前的灵茶已经凉透。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频率透露出他内心的不悦。
迟到了？
是忘了，还是……故意躲他？
一想到后一种可能，他周身的空气便微微冷凝下来。就在他几乎要按捺不住，想去天璇峰“抓人”时，院外终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那小丫头略带喘息的嘀咕。
“完了完了……睡过头了……这次死定了……”
司砚慈抬眸，只见容易慧顶着一头有些毛躁的发髻，衣衫似乎也是匆匆套上，略显凌乱，小脸红扑扑地冲了进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因为奔跑和着急，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看起来可怜又无辜。
一进门，她就对上了司砚慈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司、司砚慈……”她怯生生地喊了一声，脚步钉在原地，不敢上前。
司砚慈放下茶杯，声音听不出喜怒：“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我……我不小心睡过头了……”容易慧小声辩解，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她知道这家伙最讨厌不守时。
司砚慈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那沉默的压力比直接斥责更让人心慌。
容易慧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这可是她的保命绝技，对付家里那几个“女儿奴”、“妹控”从未失手过！
她立刻瘪了瘪嘴，微微低下头，用那双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大眼睛偷偷瞟他，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带着十二万分的委屈和讨好：“对不起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修炼太累了，一不小心就睡沉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她一边说，一边小步挪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他一片雪白的袖角，轻轻晃了晃：“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我保证！你罚我多练半个时辰都行……”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撒娇卖萌讨好认错一气呵成，是她多年积攒的、对付长辈和亲哥的终极法宝。
果然，司砚慈那点因为等待和猜测而升起的不悦，在她这娇娇软软的声音和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攻击下，瞬间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因为奔跑而泛红的脸颊，微微急促的呼吸，那双湿漉漉、满是依赖和讨好望着他的眼睛，还有那捏着他袖角、微微摇晃的、纤细白皙的手指……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心头，瞬间席卷四肢百骸。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原本想要维持的冷硬表情彻底绷不住了，眼神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深处仿佛有暗火在烧。
他想……
他想捏捏她看起来就软乎乎的脸蛋。
想把她按进怀里，揉揉她那头睡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
更想……低头吻住那张还在不断说着软话、撒娇讨饶的唇。
这念头来得凶猛而直接，让司砚慈自己都惊了一下。他从未对任何人产生过如此强烈而具侵占性的冲动。
而容易慧还在卖力表演，心里暗自得意：哼，就知道你也遭不住！本小姐的撒娇大法可是经过千锤百炼的！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司砚慈的反应好像……和家里人不太一样？
他的眼神变得极其深邃，暗沉沉的，里面翻滚着她看不懂的情绪，灼热得几乎要将她烫伤。他没有像父兄那样无奈地笑着原谅她，也没有出声训斥，只是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呼吸似乎都重了几分。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变了质，弥漫开一种暧昧而危险的张力。
容易慧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不对劲，捏着他袖角的手指下意识地想松开。
就在她指尖即将撤离的瞬间，司砚慈却突然反手，一把握住了她想要逃离的小手。
他的手掌温热而干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她微凉的手指紧紧包裹。
容易慧浑身一僵，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脸颊“轰”地一下全红了，比刚才跑过来时还要红艳。
“司、司砚慈？”她有些慌乱地想抽回手，却发现对方握得很紧。
司砚慈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下心底翻腾的躁动，声音因为克制而显得有些低哑：“……下不为例。”
说完，他几乎是有些仓促地松开了手，猛地转过身去，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借此掩饰自己失控的心跳和耳根那抹不自然的红晕。
容易慧愣愣地看着他略显紧绷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被握过的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灼人的温度和力道。
刚才……那是什么感觉？
她的心，好像也跳得有点太快了。
静思苑内，一时之间只剩下两人有些紊乱的呼吸声，和那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未曾言明的暧昧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