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奎也想着无风,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前后也就两个月,但一起打过仗,经历过生死,却又对脾气的人,那就是袍泽兄弟,感情比有些亲兄弟还要亲。
很庆幸,吴德奎把无风留在了二大队。无风也应该留下,那里有他的姐姐无月,姐夫江月明,生逢如此乱世,能和家人在一起,该是多么好的事。还有香儿姑娘,秦老爹已经把她托付给了无风。
重要的是,吴德奎想让无风活着。或许是涂家岭战斗过后,无风没死,他就应该活下来。仔细想想,又不对。赵三才也没死,按照对无风的想法,赵三才也应该活着。
可以让赵三才走,吴德奎现在有办法,也有这个权力。只要让军医给他赵三才开个证明,说他得了重病,最好是传染性疾病,吴德奎就能批准让赵三才离开。
吴德奎却想把他留在在身边。对待两人有区别的想法很奇怪,吴德奎也不知道为什么。事实上,吴德奎也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
鬼子不会让141师一直留在申县,卧榻之旁,岂能容他人酣睡?而且,只要鬼子腾出手来,进攻141师,141师将完全处于被动。
还好,上峰已不再让141师死守某地,也就是可以像八路军那样,利用纵深,迅速纵深,摆脱鬼子。
因为442团守护着申县南大门,若鬼子攻击,必须掩护师部先撤退,所以442团必须给师部转移时间。
除非能及时侦察到日军有进攻141师企图,及其兵力、装备情况。若只是驻扎在宋梁的鬼子,442团就可坚守汤家镇,并等待增援。
现在,侦察连每天早上、晚上,各报告一次,没有发现日军异常,吴德奎仍不放心。吃过早饭,告诉赵三才:“刮这么大风,该云消雾散了,从明天起,你亲自带队侦察。”
“是,团座!”赵三才憋着劲的回答。他现在已经是中尉了,老家祖坟不是冒青烟,而是爆炸了,他必须表现的更积极,更有军人气概。
呼呼北风,一直刮到夜里,飘落了树上的叶子,也让天气变冷了。夜里站岗的弟兄不敢再打瞌睡,背着枪,不停地来回跑着。棉袄、军大衣还没运到,每人军装里,只多了一层夹衣。
天冷了,但天晴了,雾散了。太阳从东方地平线上跃出来,红彤彤的颜色,天上没有一丝的云彩,地上枯草上却亮着一层晶莹的霜。周围视野忽然间变得辽阔,站在两丈高的寨墙上,十里之外的村子,也一眼能看到了。
披着太阳的红光,赵三才骑着马,带着一队侦察兵,向南离开了汤家镇。其实赵三才不想骑马,天气太冷,手冻的都有些僵硬。可他是中尉,团座副官,得有这个派头。
团部内,吴德奎喝完最后一口小米粥,擦了擦嘴,又站在地图前。他现在已是代理团长,而且正式任命马上下达,碗筷自有勤务兵收拾,不用他再亲自动手。
和赵三才做梦都没想到能当官一样,吴德奎也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成为中校团座。人的命也好像就是这样,比他有能力的人大有人在,比如原来副营长,正经八百的黄埔军校步兵科毕业,走出校门就佩戴中正剑的军官,却在涂家岭死在鬼子重炮之下。
但团座也有团座的样子,团座也更有团座的职责,必须每天都要掌握情况,部署团里的训练和战备,还要深入研究周围地形、民情和敌情。
不一会,副团长和参谋也围过来,站在吴德奎身边。侦察连长又来报告,没有异常。
除了天冷了,需要催促师部军需官,赶紧配发棉衣,情况与前几天没有多少变化。对442团,还有整个141师有利因素,仍是附近鬼子兵力较少,往北、往西,地域广阔,不利的因素仍是周围都是平原,若与鬼子骑兵遭遇,那估计就是一边倒的战斗。
半小时后,全团展开训练。训练必不可少,每天都要进行。拼刺,射击,甩手榴弹——并不多的动作,一遍又一遍。
士兵们不敢偷懒,因为他们的团长在各营来回巡察。
忽然,赵三才骑着马,跑了回来。他的脸色发白,军帽都跑丢了,头发乱蓬蓬地像草窝,像身后跟着上百头狼。
“鬼子来了,还有坦克——”他大声喊道。
作为中尉,团长副官,他不该这么紧张,因为他的紧张,会让士兵更加紧张。何况全团八成以上士兵,还没打过仗。
但赵三才看到了鬼子坦克,还不止一辆,一共六辆,估计是鬼子战车中队。后面还是排成长龙的鬼子,后面还有鬼子汽车和骑兵——距离只有十里地,已来不及数。
吴德奎就在寨墙南面,看着一营训练。当赵三才慌慌张张,在他面前跳下马时,吴德奎瞪起了眼:“慌个屁,日本天皇来了?”
“不是,是大批鬼子,后面还有坦克,六辆!”赵三才报告说。
“距离还有多远?”吴德奎问道。
“已不到十里。”赵三才报告。
吴德奎命令道:“命令全团,停止训练,立即固防,传令兵,去把侦察连长叫来!”随即,吴德奎又指着赵三才,说道:“你立即带着督战队,疏散百姓,走的越远越好!”
“是!”赵三才牵着马,跑进镇子。
吴德奎依然站立在寨门前,一动不动,像一棵青松挺立着。
刚才赵三才那几声喊,胆小的新兵吓得头皮发麻,险些扔下武器逃跑。现在看到吴德奎泰然若之,心绪也镇定起来,听着连排长指挥,按照之前之前无数次的演练,进入战壕,并各就各位。
侦察连长慌慌张张跑出来,站在吴德奎面前。
吴德奎面无表情,掏出手枪,并顶上了火。昨天大雾,你看不见,今天天气晴好,你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娘的,鬼子的刺刀都要抵在弟兄们胸口了,你早上仍给老子报告,没有异常。
侦察连长吓得举起双手,嘴里喊着:“团座,团座,侦察连都是按您吩咐——”
吴德奎本想留他一命,让他带队去炸鬼子坦克,听他还在狡辩,怒上加怒,扣动了扳机。
连续两枪,都打在侦察连长心口。侦察连长惊恐地捂住胸口,慢慢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