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死寂无声。
诺顿庞大的、龙化的身躯冰冷地瘫在青铜地面上,彻底失去了所有生命的气息。
康斯坦丁最后的执念虚影早已被言灵·皇帝的绝对威压碾碎,消散无踪。
夏弥依旧跪伏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额头紧紧抵着冰冷的青铜地面。
源自血脉源头的绝对恐惧和威压,让她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像最卑微的臣民面对震怒的神明,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江南的目光从诺顿的尸体上移开,落在了夏弥身上。
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抹杀的不是一位龙王和他弟弟最后的残响,而只是清理掉了两粒碍眼的灰尘。
尼德霍格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审视后的、冷漠的评估:
【质押品失效了。但工具……似乎还能用。】
【不过,工具的价值,取决于她能带来多少‘清洁’的效率。】
江南的视线微微偏转,投向了偏殿的更深处,那个巨大的、仿佛天然形成的青铜凹坑。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坑底凝固的熔岩痕迹,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而且,这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未完成的‘错误’。】 尼德霍格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
随着他的话音,江南缓缓抬起手,对着那青铜凹坑虚虚一按。
没有光芒,没有巨响。
但凹坑中央的青铜地面,连同那些凝固的熔岩,开始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则的方式变得“透明”,仿佛它们的“存在”被暂时性地“稀释”了。
景象变幻,凹坑底部显露出了隐藏其下的景象——
那是一个更深、更隐秘的腔室。腔室中央,并非什么宝藏或武器,而是两个巨大无比的、由暗金色金属和某种琉璃状物质交织形成的……巨茧。
两个巨茧悬浮在离地半米的空中,缓缓地、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频率脉动着,仿佛内部孕育着某种生命。
它们散发着微弱却纯粹的能量波动,那波动与诺顿和康斯坦丁同源,却又更加……原始,更加凝聚。
一个是炽热的、跳动着火焰纹路的暗金之茧。另一个,则是相对沉静、流淌着熔融青铜光泽的琉璃之茧。
青铜与火之王双生子的……龙茧!
这才是诺顿和康斯坦丁力量最核心的源头,是他们无数次涅盘重生的根基!
诺顿上次从卡塞尔学院逃回后,显然将最后的力量和希望都注入了这里,试图重新孕育。
只是他伤得太重,最终功亏一篑,倒在了龙茧之外。
夏弥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点头,当她看到凹坑下那两颗缓缓脉动的龙茧时,眼中再次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她完全不知道,诺顿的尼伯龙根里,竟然还藏着这样的东西!这两个龙茧蕴含的力量,虽然现在微弱,但本质极高!
尼德霍格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和玩味:
【啊……原来如此。将最后的生命本源藏匿于此,妄图避开最终的清算,等待下一次的重生?真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和天真。】
【江南,】 尼德霍格的声音转向他,带着一种考校般的冷漠,【你觉得呢?】
【这两个未完成的‘错误’,是留下来,观察它们能孵化出怎样新的‘污秽’?】
【还是……】
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般的寒意。
【现在就进行彻底的‘清理’,将一切错误的可能性,扼杀在萌芽之中?】
抉择的权柄,被尼德霍格抛给了江南。
是留下这潜在的、可能带来更大“混乱”的根源,以满足某种观察欲或作为未来可能的“工具”?
还是秉持极致的“洁癖”,将一切不稳定因素彻底抹除,不留任何后患?
江南站在凹坑边缘,白衣在龙茧散发的微弱光芒映照下,仿佛冰冷的审判者。
他沉默地看着下方那两颗缓缓脉动、蕴含着庞大潜能却也代表着无尽麻烦的龙茧。
他的目光深处,那追求绝对“洁净”的偏执,与尼德霍格那俯瞰众生、将一切视为可利用或可清除之物的冷漠,正在微妙地交织、权衡。
夏弥屏住呼吸,连颤抖都忘记了。她意识到,下一个瞬间的决定,将可能改变未来龙族命运的走向。
江南缓缓地……抬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