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亿回到住处时，天色已晚。小院中静谧依旧，墙上的《筑基惊云图》和《五行运转图》泛着淡淡灵光。他刚踏入静室，腰间身份玉牌突然亮起耀眼的金光。
“明日辰时，天心殿，最终考核。”
“天心殿...”吴亿轻声自语。
次日吴亿站在天心殿前，仰头望着那漆黑如墨的殿门。门楣上“天心”两个血红大字仿佛用鲜血书写而成，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踏入殿门的瞬间，四周温度骤降。阴风卷着腥甜气息扑面而来，吴亿瞳孔骤缩——他竟站在一座繁华城池的街道中央！
“糖葫芦咧——” “客官里边请——” 稚童举着风车从身旁跑过，卖花姑娘挎着竹篮擦肩而行。吴亿能清晰闻到炊饼的麦香，听到茶楼里说书人的醒木声，甚至感受到阳光照在颈后的暖意。
“幻境竟能逼真至此？”他指尖划过路边青砖，连砖缝间苔藓的触感都分毫不差。
虚空传来殿灵冰冷的声音： “试炼内容：诛杀厉鬼幻象。时限：三炷香。每诛一鬼，得一分。”
吴亿下意识掐了个辨真诀，果然看到那些“凡人”脖颈处浮现出一道血色符文。但更让他心惊的是，这些符文竟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仿佛是天生烙印。
“厉鬼幻象？”吴亿皱眉，这哪里像是什么厉鬼幻化的场景？
他走近一个卖糖人的老翁，对方满脸皱纹中夹着和善的笑容：“小哥，来个糖人吗？刚熬好的麦芽糖，甜得很。” 老翁递来一个兔子形状的糖人，吴亿下意识伸手接过。糖人触手微温，散发着甜腻的香气。他迟疑地咬了一小口，甜味在舌尖扩散——太真实了，这怎么可能是幻象？
“试炼开始。”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吴亿咬了咬牙，抽出星芒剑。第一个目标是个正在叫卖的货郎，看起来四十出头，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对不住了。”吴亿闭眼挥剑，剑锋划过货郎咽喉的瞬间，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他脸上。 “呃...”货郎捂着喷血的喉咙倒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鲜血在地面蔓延，浸湿了吴亿的靴底。
这触感、这温度、这血腥味...太真实了！吴亿的手开始发抖，剑尖滴落的鲜血在地上汇成一小滩。
“杀人了！” “快跑啊！” 混乱如潮水般席卷整个广场。人们推搡着、哭喊着四散奔逃，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被撞倒在地，哇哇大哭。吴亿站在原地，手中的长剑微微颤抖。
“这些都是厉鬼幻化...”他喃喃自语，试图说服自己，“只是试炼...” 他咬紧牙关，冲向就近的一个中年男子。那人看到吴亿持剑而来，吓得瘫软在地，双手抱头：“仙长饶命！小的只是个卖豆腐的，从没做过坏事啊！”
吴亿的剑悬在半空，迟迟无法落下。那人的恐惧太真实了，他能闻到对方身上豆腥味和汗臭混合的气息，能看到对方粗糙手掌上常年劳作的茧子，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剧烈颤抖时带动空气的震动。
“杀！” “这些都是厉鬼！” 吴亿闭上眼睛，一剑斩下。 “噗嗤——” 温热的液体溅在他脸上。吴亿睁开眼，看到那卖豆腐的商人倒在地上，脖颈处鲜血汩汩流出，浸透了粗布衣衫。商人的眼睛还睁着，里面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他的手指抽搐了几下，最终归于平静。
吴亿瞳孔骤缩，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那人临死前的眼神，分明是真实的恐惧，甚至带着一丝茫然，仿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死。
吴亿感到一阵眩晕。这不是幻象——他分明感受到鲜血溅在脸上的温度，闻到铁锈般的血腥味，甚至听到生命消逝时那声微弱的叹息。
广场边缘，一个妇人抱着婴儿跌跌撞撞地逃跑。吴亿机械地追上去，剑尖指向那妇人的后背。妇人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转身跪下，将婴儿紧紧护在怀中。 “仙长！求您放过我的孩子！他才三个月大啊！”妇人泪流满面，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您要杀就杀我，求您给孩子一条活路！” 婴儿在母亲怀中哇哇大哭，小手无助地抓着母亲的衣襟。吴亿的剑尖颤抖得更加厉害，他的剑再也斩不下去了。
妇人的啜泣声、婴儿的啼哭声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远处，更多平民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求饶。
吴亿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环顾四周——被斩杀的商人尸体开始变冷，跪地求饶的妇人浑身发抖，远处还有老人拉着孩童试图躲进房屋...每一个细节都真实得令人窒息。 “这不是试炼...”吴亿声音嘶哑，“这是屠杀。”
他想起了在学院上课的时候上师的教导：“力量若无善念引导，终将堕入魔道。”那些话语如今回想起来，讽刺得令人心寒。
“试炼终止。”殿灵的声音再次响起，“诛杀数：二。评级：丁等。” 眼前景象如水波般荡漾，城池、鲜血、哭喊的人群全都消失不见。吴亿仍站在天心殿内，但那股血腥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走出殿门时，吴亿的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如纸。 “为什么要设置这样的试炼？”他对着空荡荡的广场质问，“这算什么正道修行？”
“去你的幻境！老子宁可不要评级也不杀小孩！”
“张师兄？”吴亿惊讶地看着暴怒的张小宝，“你也...”
“吴师弟！”张小宝红着眼眶，一把抓住吴亿的肩膀，“你也是被那狗屁幻境逼着杀小孩？那群老不死的疯了吧？！”
吴亿心中一沉，看来张小宝经历的和他一样。他刚要开口，天心殿内又传来一阵骚动。方小树踉跄着走出殿门，他脸色惨白，平日里温润如玉的面容此刻扭曲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惶。
“方师弟！”吴亿和张小宝同时迎上去。
方小树浑身发抖：“我...我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