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帽在林深掌心留下一道浅痕，他缓缓收手，金属的震颤感顺着指尖退去。王浩已经切断了所有对外信号，监控屏幕熄灭，车库重归死寂。三人没有说话，只是各自收拾装备。林深把那块黑色芯片塞进贴身口袋，起身时右腿一沉，结晶纹路在裤管下泛着暗光。
六小时后，他们穿过半塌的高架桥，抵达市中心废墟边缘。
陈峰走在最前，左轮握在手里，枪管低垂。街道两侧的建筑像被巨兽啃噬过，钢筋裸露，玻璃碎成粉末。一辆翻倒的公交车斜插在路面，车体扭曲，金属表面布满蛛网状紫纹。王浩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塑料外壳的探测仪，指针轻微摆动。
“有活性。”他说，“不是死金属。”
林深没回应，右手贴上身旁一根断裂的路灯杆。触感冰凉，但皮下纹路突然发烫，一股微弱的脉冲顺着掌心传入体内，像是某种频率在共振。他迅速抽手，杆子轻轻晃了下，地面上散落的铁屑随之颤动，间隔三十余秒，又一次。
“它们在监听。”他说。
陈峰回头看了一眼，踩碎脚边一块锈铁板。声响不大，可整条街的废弃车辆同时发出低鸣，引擎盖微微拱起，像是被无形的手揉捏。远处一栋楼的钢梁吱呀作响，缓缓偏移角度。
王浩立刻拆下工具箱的塑料外框，绑上绳索，抛向前方十字路口。箱子落地瞬间，三根钢筋从地下暴起，将它钉穿在地。尘土扬起，金属尖端还在滴着粘液。
“震动触发。”王浩低声，“不是随机腐蚀，是捕猎机制。”
三人改走建筑内侧，沿着承重柱之间的狭窄通道前进。每一步都轻踩慢放，避开大面积金属结构。林深走在最后，右手始终悬在身侧，指尖偶尔划过墙面，感知那些隐藏的能量流向。他的呼吸变得平稳，但肩胛处传来拉扯感，纹路正缓慢向上蔓延。
百货商场的主入口已被坍塌的广告牌封死，内部漆黑一片。陈峰用战术刀撬开一条缝隙，三人钻入大堂。天花板吊灯残骸垂落，地面铺满碎玻璃和烧焦的货架。王浩打开头灯，光束扫过角落，照见一具干枯的尸体，双手抓着一根铁管，手臂已与金属融合，形成扭曲的晶体结构。
楼梯通往b3层的通道完全塌陷，只剩一条通风管道勉强可通行。陈峰先进，爬行时尽量不让装备碰撞管壁。林深居中，膝盖压着破损的隔热棉，每一次移动都引起细微震动。王浩断后，背着设备包，动作格外谨慎。
爬至中途，前方传来粘稠的摩擦声。
光束探出管道口，照进地下货仓。场面令人窒息——数十只暗蚀兽围聚在中央，身体半伏，口中分泌出淡紫色液体，持续注入一堆废弃钢材。金属如活物般蠕动、折叠、重组，逐渐形成蜂窝状的结晶结构，表面光滑，反射出幽暗光泽。
“它们在改造金属。”王浩声音压得极低。
陈峰做了个撤退手势。林深却盯着那片新生成的结晶，忽然察觉异常——空气中的暗蚀因子浓度在结晶周围明显降低，仿佛被排斥开来。他想起避难所墙体的腐蚀速度，对比自己用异能转化的金属，稳定性远不如眼前这些。
“那种金属……”他开口，“比我的更耐侵蚀。”
王浩眯起眼，取出微型摄像机，装上磁吸底座，缓缓推向管道顶端。镜头转动，捕捉到货仓尽头一扇钛合金门，标牌清晰：“贵重物品保管室”。门缝严密，未见紫纹蔓延。
“航空级合金库。”王浩判断，“如果没被污染，纯度够做防御核心。”
陈峰摇头：“过不去。那群东西一旦受惊，我们连退路都没有。”
林深盯着那扇门，右手不自觉握紧。锁骨处的纹路又动了一下，皮肤下渗出一丝血迹。他没擦，只是低声道：“得引开它们。”
王浩思索片刻，从工具包取出一枚电磁手雷，外壳为非金属复合材料，引信经过特殊屏蔽。他检查电路，确认无误后递给陈峰：“扔远点，别碰地面金属。”
陈峰接过，瞄准货仓远端的配电柜，用力掷出。手雷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地时未引发震动。三秒后，轰然爆响。
强电磁脉冲扩散，暗蚀兽集体抽搐，部分转身扑向爆炸点。但冲击波也击穿了地面裂缝，激活了埋藏的金属网络。整面墙体猛然隆起，数千根结晶尖刺破土而出，呈放射状扫荡空间，速度极快，追击热源移动轨迹。
“趴下！”陈峰扑向墙角。
一根尖刺擦过林深左臂，工装撕裂，血珠溅落。他咬牙催动异能，将身旁一根断裂水管扭曲成盾牌，挡下侧面袭来的两根尖刺。金属相撞，发出刺耳刮擦声，盾面凹陷，但他稳住身形。
代价是右臂纹路迅速蔓延，越过肩膀，延伸至锁骨上方，皮肤裂开细小伤口，渗血不止。
王浩滚到一处水泥墩后，迅速拆开摄像机电池，将剩余电量全部导入地面裂缝，模拟出高强度电磁信号。尖刺群感应到新热源，纷纷转向，扎入围墙方向。
“走！”陈峰跃起，枪已无法使用——弹夹边缘泛起紫斑，子弹接触空气便开始晶化。他甩掉整排弹药，抽出战术刀，护在两人身侧。
林深撑着水管残骸站起，踉跄冲向钛合金门。王浩紧跟其后，手中工具包发出轻微嗡鸣。门禁系统失效，陈峰用刀撬开机械锁扣，三人撞入门内，反手关闭。
厚重合金门落下，隔绝了尖刺撞击声。室内灯光忽明忽暗，应急电源仍在运作。墙上贴着末日前的告示：“安全第一，请勿擅自开启紧急通道。”
林深靠在墙边，喘息粗重，右手颤抖着伸进内袋，掏出一块银灰色金属样本，边缘锋利，质地致密，未见任何紫纹。
王浩蹲在门口，检查设备。探测仪屏幕熄灭，他打开工具包，发现所有金属零件表面都浮现出细微紫斑，螺丝、钳口、焊枪接头，无一幸免。他试着用塑料柄的螺丝刀拨动一块金属片，刚触碰，那片金属便轻微抽搐，像是有了知觉。
陈峰背靠墙壁，换弹夹时发现新取的子弹也出现异常——弹头表面泛出暗紫色光泽，火药填充处渗出微量黏液。他立即丢弃整排弹药，只留下战术刀握在手中。
门外，金属尖刺持续撞击钛合金门，节奏沉闷而规律，一下，又一下，如同某种召唤的节拍。
林深低头看着手中的银灰样本，指腹摩挲表面。样本很冷，但他掌心的纹路却在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王浩忽然抬头，盯着天花板角落的通风口格栅。
格栅边缘，一道细小的紫线正在缓慢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