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被巷口老时钟的“铛铛”声吵醒时，我第一反应便是看向窗台——阿苑正站在木桌旁，指尖捏着昨晚剩下的半块槐花糖，糖纸在她指间轻轻晃动，竟真的被揉出了细碎的褶皱。
“这钟又慢了三分钟，”她转头看我，眼底带着点笑意，“小时候你总踩着它的点上学，有次它慢了五分钟，你背着书包往学校跑，差点撞翻巷口张爷爷的菜摊。”
我揉着眼睛坐起身，窗外的阳光已经爬上窗台，落在阿苑身上。她的身影在晨光里泛着浅淡的光晕，旗袍下摆的缠枝莲纹样清晰得仿佛能摸到布料的纹理，连鞋尖绣的小朵槐花，都能看清细细的针脚。“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我笑着掀开被子，“我还以为只有我记得撞翻菜摊后，张爷爷塞给我一把小番茄的事。”
“怎么会忘，”阿苑把槐花糖放回布包，指尖划过竹篮边缘，“那天你跑远后，我帮张爷爷把掉在地上的青菜捡了起来，他还对着空气说了声‘谢谢’。”
洗漱完走到巷口时，张爷爷的菜摊还在老地方，竹筐里摆着新鲜的青菜和红透的番茄。看到我，他笑着挥挥手：“小星，好几天没见你了，要不要来把小番茄？”
我刚要应声，就见阿苑站在菜摊旁，伸手轻轻碰了碰竹筐里的番茄。她的指尖刚触到番茄表皮，那番茄便轻轻滚了滚，停在了筐边。张爷爷愣了愣，笑着说：“这番茄还挺调皮。”
我接过张爷爷递来的小番茄，转头看向阿苑，她正对着我眨眼睛，指尖还沾着一点番茄的红色痕迹——那痕迹极浅，却真实地留在了她的指尖，像不小心蹭到的颜料。“张爷爷，您还记得很多年前，我撞翻您菜摊的事吗？”我咬了口小番茄，酸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
张爷爷想了想，笑着点头：“怎么不记得，那天你跑得像只小兔子，我还没说你，你就红了眼眶。后来不知道是谁，悄悄把菜都捡好了，我估摸着是哪个好心的街坊。”
阿苑站在一旁，指尖的红色痕迹慢慢淡去，嘴角却弯起了浅浅的弧度。我看着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每次路过菜摊，她都会帮张爷爷把被风吹倒的菜筐扶起来，帮他把散落的蔬菜摆整齐——这些事，张爷爷从未知道，却都被时光悄悄记了下来。
走到老时钟下时，那钟刚好又“铛”地响了一声。阳光透过钟面的玻璃照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阿苑伸手碰了碰钟面，指尖落在玻璃上，竟留下了一个极浅的手印，像水汽凝结的痕迹。“你看，”她转头叫我，声音里带着点惊喜，“它好像也记得我。”
我凑过去，看着那个浅淡的手印，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这口老时钟见证了我长大的时光，也见证了阿苑默默的陪伴——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温柔，那些不为人知的守护，都在这一刻有了痕迹。
阿苑的指尖轻轻划过钟面，手印慢慢散去，却在我心里留下了暖暖的印记。风从巷口吹过来，带着菜摊的清香和老时钟的金属气息，她站在光影里，身影清晰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握住她的手。或许离别终会到来，但此刻，巷口的老时钟、手里的小番茄和身边的她，已经把平凡的清晨，酿成了最珍贵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