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11月初的上海,初冬的寒风卷着枯叶,掠过“默兰书屋”的木质门楣。
沈兰穿着厚实的布衫,正站在一楼书架前,为一位老顾客找《东方杂志》,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街面——最近几日,日本特务在租界的活动愈发猖獗,组织传来消息,要警惕“突然搜查”,她心里的弦一直紧绷着。
上午十点半,街面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往日的平静。
沈兰抬头望去,只见七八个穿着黑色短褂、戴着礼帽的男人快步走来,领口别着不起眼的樱花徽章——是日本特高课的特务!
他们动作迅速,分工明确,两人守住书店门口,其他人则直接冲了进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都不许动!例行搜查!”
带头的特务操着生硬的中文,手里握着枪,眼神凶狠地扫过店内的顾客和沈兰,“我们接到举报,这家书店涉嫌窝藏共党,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许说话!”
店内的老顾客吓得脸色惨白,乖乖站在原地;沈兰心里一紧,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预设方案,她要假装“慌乱失措的普通店主”,用眼神和动作向二楼的陈默传递危险信号。
她故意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桌上的书籍,将一本《论语》碰掉在地,弯腰去捡时,目光快速扫向二楼楼梯口,同时右手悄悄比出“三”的手势——这是“特务突袭,立即销毁密件”的暗号。
二楼书房里,陈默正低头整理“日军华北增兵计划”的加密情报,钢笔在纸上快速移动。
听到楼下的动静,他心里咯噔一下,刚想起身查看,就看到沈兰弯腰捡书时传递的手势。
他瞬间明白——是特务突袭!没有丝毫犹豫,他一把抓过桌上未完成的情报纸、密码本和译电工具,快步走向墙角的壁炉。
壁炉里的炭火还未熄灭,橘红色的火苗跳动着。陈默将密件和密码本塞进壁炉,纸张瞬间被点燃,冒出黑色的烟雾。
他用拨火棍轻轻搅动,确保每一张纸都燃烧殆尽,不留任何痕迹。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动作流畅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这是他和沈兰每天都会模拟的“紧急销毁”流程,就是为了应对此刻的突发状况。
“楼上有人吗?!”
楼下传来特务的吼声,紧接着就是沉重的脚步声——他们要上二楼搜查了!
陈默快速整理好桌面,将剩下的普通书籍摊开,坐在藤椅上,拿起一本《三国演义》假装翻看,手指却紧紧攥着藏在袖中的钢笔——那是他的防身武器,万一被发现破绽,只能拼死一搏。
“砰!”
二楼房门被一脚踹开,两个特务举着枪冲进来,目光凶狠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书架、书桌、壁炉、衣柜,甚至连床底都没放过。他们看到坐在藤椅上的陈默,立即将枪对准他:“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是这家书店的老板,陈默。”
陈默故意表现得有些慌乱,放下书,双手举过头顶,“我在楼上看书,楼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害怕,完全像一个不知情的普通店主。
带头的特务走到书桌前,翻看着摊开的书籍和账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另一个特务检查壁炉,只有燃烧后的灰烬,没有纸张残留的痕迹;衣柜里全是普通的衣物,书架上也都是公开售卖的书籍,没有任何涉密物品。
“你刚才在壁炉边做什么?”特务站起身,枪口依旧对着陈默,语气充满怀疑。陈默咽了口唾沫,指了指壁炉:“天……天冷,我烧点炭火取暖。刚才觉得烟大,就过来拨了拨……”他故意咳嗽两声,像是被烟呛到,“不信您看,我这还有烤红薯呢。”
说着,他指了指壁炉边的一个搪瓷盘,里面放着两个烤得半焦的红薯——这是沈兰早上特意放的,就是为了给“烧炭火”找个合理的理由。
特务看了看搪瓷盘里的红薯,又看了看壁炉里的灰烬,眼里的怀疑淡了几分。
“你是复兴社的人?”特务突然问道,眼神里满是怀疑——他们查到这家书店的老板与复兴社有关联,想以此为突破口。
“是……我在复兴社情报处工作,开这家书店只是兴趣。”
陈默坦然承认,语气却带着委屈,“长官,我只是个职员,规规矩矩上班,规规矩矩开店,怎么会窝藏共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故意提起“复兴社”,利用日蒋之间既合作又提防的关系,让特务有所顾忌——他们虽然嚣张,却也不敢随意得罪复兴社的人,除非有确凿证据。
楼下,沈兰正配合特务搜查,手里拿着日常经营账本,递到带头特务面前:“长官,您看,这是我们的售书账本,每天卖什么书、收多少钱,都记得清清楚楚,都是小本生意,哪敢窝藏共党啊?”
她一边说,一边故意将账本翻到有戴笠副官购书记录的那一页,“您看,连戴老板的副官都来买过书,要是我们有问题,还能开到现在吗?”
带头的特务接过账本,仔细看了看,确实都是普通的售书记录,还有国民党高官副官的签名,心里的怀疑渐渐消散。但他还是不甘心,指着柜台下的暗格:
“这个打开!”沈兰点点头,假装手抖着打开暗格,里面只有一些零钱和几张进货单据,没有任何可疑物品。
“搜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会不会真的举报错了?”一个特务小声对带头的人说。
但带头的特没有放弃,指着柜台下的抽屉:“打开!我们要检查!”沈兰点点头,假装手抖着打开抽屉,里面只有零钱、收据和一些包装纸,没有任何可疑物品。
“搜仔细点!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带头的特务不甘心,对着手下吼道。
特务们翻箱倒柜,书架被翻得乱七八糟,阅览角的藤椅被挪开,甚至连墙壁都敲了敲,想找暗格。
沈兰站在一旁,脸上满是“心疼又不敢反抗”的表情,时不时还小声抱怨:“长官,这些书都是刚进的货,弄坏了可怎么卖啊……”
二楼的搜查也进入尾声。
特务们没有找到任何密件和可疑物品,只能将陈默带到楼下,与沈兰站在一起。
带头的特务盯着两人,语气凶狠地问道:“你们真的没窝藏共党?没藏任何违禁物品?”
“真没有啊长官!”
沈兰连忙摆手,眼里带着哭腔,“我们就是普通夫妻,开家小书店糊口,哪敢做犯法的事?您要是不信,可以问周围的邻居,我们做人做事都规规矩矩的!”
陈默也跟着附和:“是啊长官,要是查到我们有问题,任凭处置;要是没问题,还请长官不要耽误我们做生意。”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一阵警笛声——是上海公共租界的巡捕!
他们接到邻居举报,说“有人在书店闹事”,特意赶来查看。
日本特务虽然嚣张,但在公共租界,还不敢公然与巡捕对抗。
带头的特务狠狠瞪了陈默和沈兰一眼,咬牙说道:“今天先放过你们,我们还会再来的!要是敢窝藏共党,绝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