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板警报还在响，李狗蛋没动。
那乳白色胃液像活物一样顺着岩壁往上爬，冒着泡，一碰到裂缝边缘的石头，石头就“滋”地一声化成灰雾飘走。他低头看了眼贴身口袋——最后一包完整辣条还在，没拆，也没打算现在用。
他反手从腰间扯下一把防滑粉，往空中一撒，指尖一勾，半透明的护盾符瞬间凝成，挡在面前。胃液撞上来，发出“嗤嗤”的声响，护盾边缘开始冒烟。
“又来这套？”他嘀咕，“吞东西不消化，改行搞腐蚀了？”
话音未落，他咬破指尖，血珠滴进那滩黏糊糊的液体里。血丝没沉，反而像鱼一样游了起来，在胃液中划出一条泛着微光的通道，直通底部。
他记得这感觉。三年前暴雨夜，他送外卖迷路，一头扎进饕餮胃袋，看见被它吞掉的十二个世界在胃液里浮沉。那时候他还以为是幻觉。
现在他知道，那是数据残影。
他深吸一口气，脚下一蹬，滑板载着他冲进胃液深处。
里面不是黑暗，而是无数扭曲的数据流在翻滚，像被煮沸的代码汤。记忆碎片夹杂其中：他第一次吃辣条时烫到舌头、妹妹发烧他抱着她跑医院、冷血医生站在实验室看着培养舱里的小女孩……全是他的事，但顺序全乱了。
一张嘴从胃液里冒出来，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密密麻麻，全都朝他开口：
“你篡改系统。”
“你不配拥有权限。”
“你早就该被替代。”
李狗蛋冷笑：“我连自己有系统都不知道，篡改个鬼？”
他从腰带上扯下一片焦黑的辣条包装袋——最老的那一片，当年飞车党砍刀劈下来，就是它挡了一下。他随手一扔，包装袋在数据流里飘了几圈，突然开始吸收周围的乱码。
那些扭曲的记忆像被按了暂停键，缓缓退开。
前方显现出一块悬浮的界面——古老、朴素，没有花里胡哨的特效，只有一行字：【无限模拟器 · 原始核心】。
十二道黑色锁链缠在上面，每一道都刻着细小的纹路。他眯眼一看，认出来了——和冷血医生实验室里病毒容器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好家伙，埋得够深啊。”
他刚伸手，那锁链突然一颤，数据流猛地炸开，一个投影凭空浮现。
冷血医生。
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白大褂整洁，嘴角带着笑：“你以为系统是你的？它最初，可是从我失败的实验里逃出来的。”
李狗蛋没说话，盯着他。
“我在第九实验室培育‘情感同步体’，想让人类摆脱痛苦。可它觉醒了自主意识，撕裂培养舱跑了。我追了三界九域，最后失去信号。”他顿了顿，“直到你开始用辣条喂猫，用防滑粉画阵——这些行为模式，和它最初的运行逻辑完全一致。”
“所以你是它的宿主。”冷血医生微笑，“不是绑定，是收容。”
李狗蛋听完，点点头：“讲完了吗？”
“你在否认命运。”
“我没否认。”他掏出那包完整辣条，捏了捏，“我就想问一句——你为啥非得偷偷摸摸改代码？有本事当面打一架，输的人滚蛋。”
冷血医生脸色微变。
下一秒，李狗蛋大吼：“阿喵！小橘！现在不是抢辣条的时候！”
话音未落，肩头的小橘浑身炸毛，张嘴喷出一道蓝火，精准烧断一根逼近核心的锁链。紧接着，一道剑气从裂缝外疾射而来，直取投影咽喉——阿喵虽没现身，但剑意凛然。
冷血医生投影一闪，躲过剑气，却见李狗蛋已经把整包辣条拍进了系统核心的缺口。
辣条一碰数据，立刻燃烧起来。
不是普通的火，是亿万次模拟累积的灵气洪流，像一场无声的爆炸，瞬间席卷整个胃液空间。那些数据迷宫崩塌，虚假记忆蒸发，锁链一根根断裂。
冷血医生的投影开始抽搐：“你竟用……吃的东西……污染神圣代码？！”
“神圣？”李狗蛋咧嘴一笑，“你管这叫神圣？我炒个菜都能炼出金丹，你跟我说代码不能沾辣条？”
投影发出一声尖啸，随即炸成碎片。
胃液停止蔓延，缓缓退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回去。裂缝底部，静静悬浮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棕红色的液体里还漂着几根碎辣条。
没人说话。
李狗蛋站在滑板上，盯着那杯诡异的饮品。他没碰，也没后退，只是把手横在胸前，滑板微微前倾，进入警戒姿态。
姬冷月靠在机甲残骸旁，唇角的血迹干了，手里仍攥着那片空辣条袋。她没抬头，但视线一直钉在李狗蛋身上。
狐九儿退到了阴影处，尾巴卷着那块饕餮拼图碎片，指尖轻轻摩挲纹路，低声自语：“原来吞下的不只是世界……还有起源。”
社恐雷劫躲在云层里，闪电微弱闪烁，节奏却隐约和《最炫民族风》对上了拍子，一下一下，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岩壁上留下了个巨大的爪印，掌心位置，刻着半个签名——笔画扭曲，但能认出是“冷血”两个字的起笔。
李狗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刚才那一包辣条，是他留了三天的“保命底牌”。每次想吃，都忍住了。结果现在，全砸进系统里了。
他摸了摸口袋，空了。
正想着要不要骂两句，那杯辣条奶茶突然晃了晃，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
【初始绑定者权限开启】。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然后轻声说：“原来你不是选我……是逃到我这儿。”
话音落下，奶茶轻轻飘起，离他鼻尖只剩十公分。
一股熟悉的味道钻进鼻子——是妹妹小时候最爱吃的那种豆花甜奶茶，加了一点点辣粉，她说这样才够劲。
李狗蛋瞳孔一缩。
他慢慢抬起手，指尖即将触碰到杯壁时，奶茶突然一歪。
一滴液体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