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过废墟，李狗蛋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像一根绷紧的线直直伸向那棵树。他没动，手指却慢慢压住了滑板边缘。
肩头的小姑娘还在睡，他轻轻一抖肩膀，小姑娘顺着他的动作滑进断墙凹处。滑板横过来，半挡在她身前。轮子上的雷劫珠闪了半秒，又暗下去。
他蹲下，指尖蹭了点防滑粉，在地缝里划出一道细线。线不深，只有半指宽，像是随手画的。但这条线穿过七块碎砖的缝隙，连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圈，正围着彩虹丹的位置。
粉线刚画完，罐子又震了三下。
李狗蛋抬头，树影里的那人没走，姿势也没变。可他知道——对方动了。刚才那阵震动不是警告，是反馈。探测线捕捉到了微不可察的脚步偏移。
他咧嘴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故意让腰间的辣条袋发出哗啦声。然后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断墙，像是撑不住困劲儿了。
滑板还停在原地。
他脚尖一挑，轮子碾过那道粉线，滑板顺着弧线溜出去，直奔彩虹丹。轮子滚到一半，忽然卡住一块翘起的地砖，猛地一顿，方向偏了十五度，正好冲着树影斜角。
树影晃了一下。
一只脚从虚空中踏出半寸，踩在粉线上。
银光炸起！
地面像被点燃似的，细线瞬间蔓延成蛛网状符纹，噼啪作响，死死缠住那只脚的脚踝。黑气从鞋面溢出，试图挣脱，可符纹越收越紧，咔的一声脆响，隐身术崩了。
冷血医生站在那儿，白大褂套在黑袍外，脸上戴着半透明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冷得像冰。
李狗蛋没起身，只是把音响从滑板夹层里抽出来，塞进外套口袋。然后慢悠悠地站起来，拎起滑板横在胸前。
“大半夜来幼儿园偷东西，你这医生当得挺寒碜啊。”
冷血医生没动，右腿还被符纹锁着。他低头看了看脚踝，又抬眼看向李狗蛋，嘴角慢慢往上扯。
“你以为……这只是个开始？”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袖口一抖，三缕黑丝钻出来，贴着地面往三个方向爬。速度极快，像活蛇一样钻进裂缝。
李狗蛋吹了声口哨。
声音不高，却刚好撞上风向。几米外散落的空辣条包装袋突然集体嗡鸣，袋子上的焦痕泛起微光。那是阿喵以前用剑气刻的防伪标记，现在成了触发式震荡器。
嗡鸣声一圈圈扩散，和地上的符纹形成共振。黑丝刚钻进两尺，就被震得弹出来，扭了几下，缩回袖中。
冷血医生眯眼：“你还留了后手。”
“我每次吃完都记得收袋子。”李狗蛋晃了晃腰间的辣条包，“环保。”
冷血医生冷笑：“就凭这些破纸片，也想困住我？”
“不想困住你。”李狗蛋把滑板往地上一杵，“就想看看你是真来偷灵气，还是顺路借个火。”
冷血医生没接话。他左手缓缓抬起，掌心朝上，一团灰雾在他指尖凝聚。雾里有细小的光点，像是被吸出来的星屑。
李狗蛋认得那玩意儿——灵气萃取液。能直接抽干一片区域的生命力，连石头都能抽成粉末。
“原来真是冲灵气来的。”李狗蛋啧了一声，“这群孩子刚炼出彩虹丹，你就急着来割韭菜？”
“不是韭菜。”冷血医生声音低下来，“是实验材料。他们的灵根未定型，情绪波动大，最容易提取纯净数据。”
他说着，右手忽然发力，整个人往前一倾，左掌猛地拍向地面。灰雾炸开，化作十二道细流，扑向彩虹丹。
李狗蛋早有准备。滑板一转，雷劫珠爆闪，一道电弧贴地扫出，把灰雾劈成两半。另一半还没落地，就被空中的辣条袋吸住，封在焦痕形成的微型结界里。
“你这人毛病不少。”李狗蛋说，“偷东西不说，还得讲道理。”
冷血医生站直身体，终于用力挣扎起来。符纹发出吱呀声，裂缝开始扩大。他右腿上的银光忽明忽暗，眼看就要撑不住。
李狗蛋却不急。他掏出一包烧烤味辣条，撕开一角，咬了一口。
“你知道为啥孩子们能炼出活丹吗？”他嚼着说，“因为他们信。”
冷血医生一顿。
“他们信这颗丹能叫爸妈回来。信它发光就能许愿。信我这个穿外卖服的傻子真能带他们飞。”李狗蛋把辣条举起来，“你偷得走灵气，可你偷不走这个。”
冷血医生冷笑：“天真。情感是最不稳定的变量，迟早崩解。”
“那你试试看。”李狗蛋把最后一口辣条咽下去，伸手一招。
远处几个空袋子飘过来，围成一圈，悬在彩虹丹上方。袋子上的焦痕同时亮起，连成环形阵列。丹药表面的细纹停止扩张，渗出的黑气也被吸回去一截。
冷血医生眼神变了。
他猛地抬手，袖中黑丝再次射出，这次不止三缕，而是九道，呈扇形扑向辣条袋阵。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
李狗蛋没动。
就在黑丝即将触碰到袋子的瞬间，地底传来一声闷响。
一道金线从废墟深处窜出，缠住其中五道黑丝，硬生生拽进地下。剩下四道扑了个空，撞上辣条袋阵，被反弹回来，扎进冷血医生自己腿边的地面。
他低头看去。
泥土裂开，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铁链。链子另一头连着什么，埋得很深。
李狗蛋笑了笑：“忘了告诉你，这儿以前是保育院的地牢。关过不少乱搞实验的家伙。”
冷血医生脸色终于变了。
他想后退，可右腿还被锁着。想引爆灰雾，可李狗蛋的滑板已经横在胸前，雷劫珠蓄势待发。
风停了。
彩虹丹的光晕忽明忽暗，照在两人脸上。一个站着不动，一个被困当场。
冷血医生忽然笑了。
“李狗蛋，你以为你在保护他们？”他低声说，“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偏偏是你救的？”
李狗蛋没回答。
他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张烧剩一半的《保育员守则》。纸页边缘还烫着字：**愿护稚心者，可承法则之种**。
冷血医生盯着他，声音更轻：“你真以为，这一切……没有人在看？”
李狗蛋抬起头，看着他。
然后，他把剩下的辣条全塞进嘴里，咔哧咔哧嚼完，吐出一句：
“管他谁在看，反正今晚——你别想带走一颗糖。”
他话音刚落，防滑粉罐子第三次震动。
这次不是三下。
是连续不断的蜂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