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那间纯白的囚室金属门再次滑开。这一次,进来的不再是科拿一人。
三个人影,带着截然不同的气场,走进了这间不算宽敞的房间。原本就显得压抑的空间,此刻更是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为首的是龙天王渡,他依旧穿着那标志性的披风,红色的头发如同燃烧的火焰,眉头微锁,带着一种审视。他站在最前方,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鼬的身上。
科拿站在渡的右侧,依旧是那剪裁合体的深蓝色联盟西装外套与紧身西装裙,双手插兜,神情冷静,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记录和分析着一切。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渡左侧,拄着拐杖,身形佝偻却散发着森然寒气的菊子天王。
她那双深陷在皱两口幽深的古井,此刻正毫不掩饰地射出怨毒与讥诮的光芒,死死地盯着靠在床头的鼬。
“哼。”一声沙哑的、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冷哼从菊子干瘪的嘴唇里挤了出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看来我们尊贵的‘客人’恢复得不错嘛。怎么,躺在联盟提供的软床上,比在火箭队那种阴沟里东躲西藏要舒服多了吧?”
她的拐杖重重顿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仿佛敲在人的心坎上。
“还是说,偷来的东西用着不顺手,终于想起来找个‘安稳’的地方歇歇脚了?”
菊子刻意加重了“偷”字,所指自然是那块被鼬夺走的妖怪石板。在联盟官员面前失手,是她绝难容忍的耻辱。
渡微微侧头,用眼神制止了菊子更进一步的尖刻话语,但并未出声呵斥,保持着对这老牌天王的尊重。
他转向鼬,声音沉稳,带着公事公办的基调:“干部鼬,鉴于你与近期多起重大事件关联密切,包括但不限于超梦失控、火箭队活动,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回答一些问题。”
科拿适时地补充,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希望你理解,这关乎关都地区的安全与稳定。坦诚合作,对你目前的处境会有帮助。”
鼬缓缓坐直了身体,手腕上的金属环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的脸色依旧带着一丝失血后的苍白,眼神平静地迎向三位天王,仿佛并未感受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压力,也完全无视了菊子那几乎要将他刺穿的目光。
“请问。”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渡率先开口,问题直指核心:“关于超梦,你知道多少?祂最后去了哪里?那股毁灭性能量爆发时,你就在现场。”
几乎是同时,鼬感觉到手腕和脚踝上的金属环传来一股强烈的精神暗示和压制力试图渗透进来,干扰他的思维,引导他说出“真实”。
(呵……果然。)
鼬心中明了,这必然是菊子的手段。她擅长幽灵系宝可梦和精神控制,利用这设备做点小动作再容易不过。
可惜,这种程度的精神干扰,对他经过千锤百炼的精神力量而言,如同清风拂山岗,毫无作用。
鼬面上不动声色,甚至眼神都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被询问时的专注,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被某种力量影响而产生的细微迷茫。
“超梦……”鼬缓缓重复着这个名字,似乎在回忆...
“祂的力量……很强,超出了理解。最后……似乎挣脱了什么,很愤怒,然后……离开了。”
他的话语有些断续,符合一个被精神干扰、努力回忆并陈述之人的状态。
“去了哪个方向?有什么特征?”渡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鼬摇了摇头,眼神中的“迷茫”更重了些:“能量……太混乱,记不清。只感觉……祂很痛苦,想要……寻找什么。”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渡满意,但也挑不出太大毛病,超梦最后爆发时的能量层级确实足以干扰任何追踪手段。
菊子阴恻恻地开口了,拐杖再次顿地,那双老眼死死盯着鼬:“少在这里装糊涂!火箭队的残党在哪里?坂木虽然不见了,但他那些爪牙不可能一夜消失!你作为他手下的干部,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金属环上的精神干扰力量瞬间增强了一倍,带着明显的攻击性和逼迫感,如同无数细针试图扎入鼬的脑海。
鼬的眉头蹙了一下,仿佛在抵抗某种不适,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挣扎,然后才用略带滞涩的语气说道:“火箭队……结构复杂,我知道的……不多。坂木首领……不,坂木他行事隐秘,很多据点……都是单线联系。”
他顿了顿,在三人越来越不耐和怀疑的目光中,仿佛终于从混乱的记忆中抓住了某个片段,带着不确定的口吻补充道:
“不过……在基地被毁前,我好像偶然听到过……一些零碎的交谈……提到了……‘阿罗拉’?”
当“阿罗拉”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房间内的气氛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
渡的眉头猛地一拧,瞳孔中闪过一丝光芒,那不是疑惑,而是某种被触碰到敏感神经的警觉。
科拿推了推眼镜,插在口袋里的手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她脸上的表情依旧冷静,但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分析和审视。
而反应最强烈的,是菊子。她那布满皱纹的脸颊肌肉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但那瞬间泄露出的惊怒和一丝……忌惮?却没有逃过鼬那双看似“迷茫”实则洞察一切的双眼。
(阿罗拉……果然,他们知道些什么,或者说,在警惕着什么。)
鼬心中念头飞转。他抛出这个信息,是基于坂木曾提及“察觉阿罗拉异动”以及超梦研究可能涉及的更广阔背景。现在看来,这个试探性的鱼饵,似乎钓到了一些东西。
“阿罗拉?”渡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审视,“你确定?具体听到了什么?”
鼬摇了摇头,脸上适当地露出疲惫和不确定:“记不清了……只是隐约听到……好像有人在寻找……关于超梦的研究资料……时间很短,不确定是不是我听错了……”
他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信息的不完整性,并将来源归于“偶然听到的零碎交谈”,最大限度地撇清自己的直接关联,同时将怀疑的种子种下。
菊子冷哼一声,试图将话题拉回:“别想转移话题!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编造谎言!”
但渡和科拿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这个关于“阿罗拉”的信息,比追问那些可能早已转移或潜伏的火箭队残党,更让他们在意。
审讯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围绕着一些细节反复询问,但鼬始终维持着被“部分影响”的状态,给出的信息真真假假,含糊其辞,既没有完全激怒对方,也没有透露任何真正关键的内容。
菊子几次试图加强精神干扰,却发现效果似乎有限,只能归咎于对方意志力顽强或者设备存在上限,脸色愈发阴沉。
最终,渡似乎暂时放弃了从鼬这里得到更多清晰线索的打算。
“今天的问话就到这里。”渡沉声道,“你提供的信息,我们会核实。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率先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科拿紧随其后,临走前,目光在鼬手腕的金属环上停留了一瞬,眼神若有所思。
只有菊子,落在最后。她走到门口,又缓缓回过头,那双阴鸷的眼睛如同毒蛇般锁定鼬,沙哑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小子,别以为耍点小聪明就能蒙混过关。联盟不是火箭队,这里……更没有坂木护着你。那块石板,还有你欠我的账,我们……慢慢算。”
拐杖顿地的声音再次响起,菊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厚重的金属门缓缓闭合,将内外重新隔绝。
囚室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那无处不在的消毒水气味。
鼬缓缓放松了身体,靠回床头,闭上了眼睛,微微动了动手指,感受着体内正在缓慢恢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