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砰”地一声,像一只巨兽的嘴巴猛地合拢,吞噬了最后一点来自院子的微光。屋子里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头顶破洞投下来的光线勉强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空气变得又冷又湿,一股陈旧腐败的气息混杂着之前就闻到的血腥味,像是捂了几百年的烂肉,直往鼻子里钻。更渗人的是,那股哀伤不甘的低语声,不再是若有若无,而是清晰地在耳边萦绕,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又像是只有一个人,带着哭腔在不停地重复着什么。
沈栀猛地缩了一下,紧紧抓住谢凛的袖子,指尖冰凉。她后背的胎记就像被烙铁烫了一下,麻痒感瞬间升级为尖锐的刺痛,那种感觉太熟悉了,是“它”在强烈的回应周围的环境,甚至……在对她示威。
“别怕。”谢凛低声在她耳边说,同时将她拉得更近,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完全护在身后。他的声音很稳,像锚一样定住了沈栀慌乱的心。
他没有急着去开门,而是保持着警惕,眼睛适应着昏暗的光线,快速扫视着这个将他们困住的房间。家具残骸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像蹲伏的怪物。墙壁上的刻痕和血迹在稀薄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仿佛那些干涸的血液还带着温度和怨气。
低语声越来越响,像蜜蜂振翅,又像微弱的哭泣。沈栀努力去听,想分辨出内容,但它们交织在一起,模糊不清,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和愤怒。
“你能听清它们说什么吗?”沈栀小声问谢凛,声音有点发颤。
谢凛微微摇头,眉头紧锁。“听不清,像是很多重叠的声音。”他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在捕捉更细微的动静。
沈栀的胎记疼得更厉害了,不是那种难以忍受的剧痛,而是一种持续的、充满压迫感的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试图通过它,强行与她建立联系。她感觉“它”不是生气,更像是……兴奋?或者是一种饥渴?
那种刺痛感,似乎正来源于面前的墙壁,来源于那些斑驳的血迹和刻痕。
“谢凛,我的胎记……它对着墙上的血迹,疼得很厉害。”沈栀颤声说。
谢凛立刻看向墙壁。那些暗红色的痕迹在昏暗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光泽。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他注意到,那些刻痕并非随意刻画,有些线条虽然模糊,但隐约能看出一些符号的轮廓,与他在古籍中看到的某些用于封印或引导力量的符文有几分相似。而血迹,似乎就是为了“激活”或者“加固”这些符文而存在。
“这些刻痕和血迹……可能是当年的仪式留下来的。”谢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他忽然想到,他的血能够压制沈栀的胎记,那么这些当年用来加固仪式的血,会不会对沈栀产生影响?或者说,沈栀的胎记,与这些献祭的血,存在某种同源的联系?
他将沈栀拉到离墙壁稍远一点的地方,虽然这房间并不大,移动范围有限。低语声跟着他们移动,始终缠绕在耳边。
“这门……”沈栀试着推了一下紧闭的房门,发现纹丝不动,像是被焊死了一样。“打不开。”
谢凛也走上前,试着用力推,又去扳动门把手,但门把手冰冷僵硬,门板纹丝不动,仿佛长在了门框里。“有东西挡住了。”他说,但周围没有任何可以用来顶住门的东西,这感觉更像是某种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们。
被困住了。这个认知让沈栀的心沉了下去。在这个阴森诡异的地方,被困在一个只有血迹和低语的房间里,这简直是最可怕的噩梦。
胎记的刺痛感越来越强,那种被牵引、被注视的感觉让她头皮发麻。她忍不住看向墙壁,那些血迹在黑暗中仿佛在蠕动,像活了一样。
“你们……逃不掉……”一个声音,突然从那些低语声中分离出来,虽然同样模糊,但语调中带着一种嘲弄和冰冷,像是在对他们说话。
沈栀猛地捂住嘴巴,瞳孔放大。这个声音不是那种哀伤的低语,而是带着明确恶意的、针对他们的。
谢凛的身体瞬间紧绷,他将沈栀完全挡在身后,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是墙壁,又似乎是房间的某个角落。
“谁?!”谢凛厉声问道。他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带走了一部分低语的势头。
那个嘲弄的声音没有再出现,但低语声更加激烈起来,像是被激怒,又像是对谢凛的挑衅感到不安。沈栀的胎记刺痛欲裂,她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试图通过胎记硬生生地闯进她的意识里。
谢凛感觉到沈栀的颤抖和胎记的剧烈反应,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这里的阴气,墙上的血迹和符文,还有那些声音,都在以某种方式影响甚至攻击沈栀。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血对胎记的作用。虽然不知道原理,但在关键时刻,也许能用来暂时压制这种异常反应。
他迅速握住沈栀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划了一下。很浅的伤口,渗出一点血珠。
“别怕。”谢凛低声说,然后将沾着自己血的指尖,轻轻地按在了沈栀的后背上,大概是胎记所在的位置。
冰凉的血珠触碰到灼热刺痛的胎记区域,沈栀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带着淡淡暖意的力量瞬间流淌开来。胎记的刺痛感奇迹般地开始减弱,脑子里的嗡鸣声也随之消退。围绕在他们耳边的低语声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猛地变小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消失,只是更加低沉和混乱了。
墙壁上的血迹仿佛暗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谢凛的血,果然在这里也起作用了!
这个发现让谢凛的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的血不仅能压制沈栀的痛苦,似乎还能对抗这里的某种力量。这力量到底是什么?他的血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这跟他和这个古宅,和百年前的献祭,究竟有什么联系?
沈栀大口喘着气,疼痛缓解后,全身都软了。她靠在谢凛怀里,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和身体传来的温度,这是唯一的真实和安全感。
“谢凛……”她虚弱地叫他的名字。
“我在。”谢凛紧紧抱着她,眼神依然锐利,扫视着周围。低语声虽然小了,但仍未消失,而且那种被困住的感觉,那种从黑暗中传来的恶意,依然笼罩着他们。
他看着墙壁上的血迹和刻痕,又感受着沈栀后背胎记残余的温热和自己指尖的血迹,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些血迹……会不会是当年的新娘留下的?如果是,她留下的这些痕迹,是绝望的哀嚎,还是……某种指引?而沈栀的胎记,这个诅咒的印记,是否也继承了新娘的一部分“血脉”或“力量”,所以才会对谢凛的血,以及这里的血迹产生反应?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微弱的低语声在耳边回响,以及窗外不知何时开始响起的、淅淅沥沥的雨声。雨声和低语声混杂在一起,让气氛更加诡异。
他们被困在黑暗中,被古宅的秘密和诅咒的力量包围。墙上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过去,而他们,必须在这里找到生路和真相。然而,谢凛的血带来的短暂平静,会是解开一切的钥匙吗?还是会引来更可怕的反噬?
那扇紧闭的房门,像是一道通往未知的深渊的屏障,而门后的黑暗,似乎正酝酿着新的危险。他们,该如何从这百年孤寂的血色迷局中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