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没完全洗净的墨迹,粘稠地挂在窗外。沈栀和谢凛坐在沙发里,刚才那番话像炸弹一样在两人中间炸开了花,留下满地不安的碎片。谢凛那句“我梦里看到一个地方……那不是……我们在地下,看到那面血迹特别多的墙吗?”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眼前的迷雾。
那面墙。他们在地下新区域里见过。比其他地方更湿冷,墙壁上的符文更扭曲,最吓人的是,上面凝固着大片大片的血迹,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当时只觉得诡异,没多想,可现在,谢凛的梦,阿柔藏东西的地方,所有线索都指向那里。
“我们得再去看看。”谢凛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梦里的画面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子里,那面墙在梦里微微发光,那种重要的感觉太真实了。
沈栀的心脏跳得有点快,不是怕,是那种即将触碰到真相边缘的紧张。去那地方?光是想想就觉得阴森。但她没有犹豫,用力点头:“好,去。”
他们没耽搁,带上手电筒和一些应急的东西,再次下到古宅那片新区域。刚一推开那扇沉重的石门,一股比上次更冷冽、更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腥气,像有什么东西在潮湿的泥土里慢慢烂掉。沈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胎记在她手腕上猛地一烫,像被人抓了一把。
谢凛立刻把她拉到身后,手电筒的光束在新区域里扫过。这里还是那么压抑,空气像凝固了一样,连水滴声都听不见了。上次进来,至少还能听到一些零碎的响动,这次却死寂得可怕。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黑暗里,正悄悄地看着他们。
他们沿着熟悉的路径往深处走,耳边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沈栀的手紧紧抓着谢凛的衣角,每走一步,胎记就跳动一下,从微热变成灼烧,预示着离那个地方越来越近。
快到那面墙的时候,空气里的腥味更浓了,还混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恶心气味,像某种沉睡了亿万年的东西在缓慢地“呼吸”。
然后,他们听到了。
起初像是一种错觉,极低沉,极细微,从地下深处传来,像是巨大的岩石在相互摩擦,又像是某种庞然大物在翻身。
“咚……隆……”
声音很轻,但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让地面都跟着产生了极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
沈栀脸色一白,猛地抓住谢凛的手臂。这感觉太不对劲了,上次来可没有。
谢凛的表情也很凝重,他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拉着沈栀走向那面血迹斑斑的墙。手电筒的光照过去,墙壁上的符文像是活了过来一样,不再是死气沉沉的刻痕,而是泛着一种暗淡的、不详的光泽,忽明忽暗,仿佛在痛苦地挣扎。
那些符文,上次来的时候可没这样!
“这是怎么了?”沈栀压低声音问,她的声音有点颤抖。胎记烫得她 almost 握不住拳头。
“封印……”谢凛盯着墙壁上跳动的符文,声音低沉沙哑,“封印在松动。”
那些符文显然是一种镇压的力量,此刻它们的光芒在减弱,这说明它们镇压的东西——也就是阿柔日记里提到的那个“它”,正在苏醒。
“是因为我们吗?”沈栀看着谢凛,心里涌起一股自责和恐惧。他们因为追寻真相进来,会不会反而加速了“它”的苏醒?
谢凛摇头,又像是点头:“不完全是……也许是时间到了,也许是我们的血脉感应,或者我的……梦境,触动了什么。”
他说到“我的梦境”时,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想起梦里那堵发光的墙,此刻墙上的符文正发出类似的光芒。那不是光,那是力量在流失,或者说,那是被镇压者挣脱束缚时产生的反冲。
“它”的低吼声更清晰了一些,不再只是摩擦声,里面似乎混杂着某种野兽濒临狂暴的嘶吼,又像是无数冤魂的哀嚎,带着极致的痛苦和怨毒。
“喀拉——”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他们猛地循声望去,是旁边另一面墙上的一道符文,竟然裂开了一条细缝,里面透出一丝比周围更深邃的黑暗,伴随着一股浓烈得让人作呕的腥臭味。
沈栀再也忍不住,干呕了一下。这味道太可怕了,不是尸体腐烂,更像是什么活着的、恶毒的东西散发出来的。
谢凛立刻捂住她的口鼻,另一只手死死地把她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前面。他握着手电筒的手有些抖,不是害怕,是愤怒和一种无法言说的古老冲动。保护。保护怀里这个人。
“走!”他果断地说,声音沙哑而有力,“这里不安全了!”
“可……那面墙……”沈栀不甘心地看向那面血迹斑斑的墙,胎记还在剧烈跳动,似乎在催促她,真相就在那里。
谢凛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面墙,墙上的血迹在手电筒的光下仿佛流动了一下,符文的光芒跳动得更厉害了,中心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显现。他感到一股强大的拉扯力,既来自墙壁,也来自他内心深处的某种共鸣。那个地方,确实是关键。
但现在不是时候。那种低吼,那种气味,那种符文的崩溃,都在预示着“它”的力量正在快速增强。
“我知道,”谢凛紧紧抱着沈栀,在她耳边低语,“那里是关键。阿柔藏东西,‘它’被镇压,力量的中心……都在那里。”
他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但不是现在。它感受到了我们的靠近,正在反扑。我们得先离开,再想办法。”
他没有给沈栀犹豫的机会,拉着她转身就走。
身后,“咚……隆……”的低吼声越来越大,仿佛从地心深处传来。空气中的恶臭也越来越浓烈。沈栀回头看了一眼,手电筒的光照不到身后的墙壁,但她能感觉到一股阴冷、强大的恶意正紧随其后,像跗骨之蛆。
她的胎记痛得像是要烧起来,但被谢凛紧紧搂在怀里,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和力量,那份恐惧被压下去了一些。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只有他能给她安全感。
他们匆匆撤离了新区域,回到古宅相对安全的客厅。关上石门的一刹那,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身后的声音和气味消失了,但那种压抑、不祥的感觉却留在了心底。
沈栀靠在谢凛怀里大口喘气,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胎记的灼热感慢慢退去,留下一种麻木的酸痛。
“好险……”她喃喃地说。
谢凛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神却望着那扇紧闭的石门,里面像藏着一个择人而噬的巨兽。
他知道,那面血迹斑斑的墙,那个阿柔藏下“钥匙”的地方,就是“它”被镇压的核心区域。他们的到来,或者说,他们的血脉和某种未知的联系,正在唤醒沉睡的力量。
“它”苏醒的迹象,比他们想象中来得更快,也更猛烈。那扇门,恐怕很快就挡不住了。
寻找“钥匙”,解除诅咒,必须加快了。而且,那个最危险的地方,他们迟早要回去。谢凛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但他看向怀里惊魂未定的沈栀,目光变得无比坚定。不管前面是什么,他都会陪她一起面对。哪怕要用自己的命去填。
那面墙,那个低吼声,就像催命符一样,催促着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唯爱可破”的真正含义和方法。危险,已经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