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的光芒彻底褪去,旧址的老宅里只剩下清晨微凉的空气。沈栀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仿佛背上压了二十多年的重担瞬间消失无踪。谢凛紧紧抱着她,他的呼吸虽然还有些急促,但眼神里的担忧已经完全被喜悦取代。
“栀栀,你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沈栀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混合着泥土、衰败木头和淡淡桃花的香气,不再有那种令人窒息的腐朽感。她试着动了动后背,曾经那个如同燃烧烙铁般的印记,此刻一片光滑,连一丝残留的搏动感都没有。
“我……我感觉很好。”她说,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轻松,“完全没有了。那种疼、那种沉重……全都消失了。”
她转过身,看着谢凛。他脸上疲惫未消,眼底却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她知道,这个仪式消耗了他不少力量,但他身上那种与古镇、与诅咒缠绕的沉重感,也似乎减轻了很多。
他们没有在旧址久留。谢凛收拾好那几件遗物和石头,将它们妥善地放在一个木盒里,准备将来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葬。那些东西此刻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旧物,不再散发着冰冷的怨气,而是透着一种平静的、完成了使命的安宁。
回到谢家老宅时,东方已经完全亮了。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院子里,空气异常清新,连带着院子里的花草都仿佛精神了很多。
他们在老宅里简单洗漱休息。沈栀躺在床上,久违的轻松让她几乎不敢相信。她摸着自己的后背,那里曾经是她最大的痛苦源泉,现在却只剩下光滑的皮肤。这种感觉太美妙了,像是做了一场漫长而可怕的噩梦,终于在阳光下醒来。
谢凛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他的力量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到巅峰状态,但那种混乱和失控感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稳定而内敛的强大。他的脸色也好了很多,透着健康的红润。
“真的结束了?”沈栀轻声问,依然有些飘忽。
谢凛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还是温热的,不再像过去那样时不时带着一种病态的凉意。
“真的结束了。”他肯定地说,“诅咒的核心被打破,新娘的遗愿也完成了。她只是想回家,带着她最重要的人和物回家,找到安宁。现在,她找到了。”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你身上的印记是她留在世间最后的‘力量’或者说‘指引’。在安魂仪式中,这股力量连同她的遗物一起,回到了属于它们的地方,彻底完成了她的使命。所以,印记也解除了。你自由了,栀栀。”
自由。这个词像一颗种子,在沈栀心里生根发芽。她猛地坐起来,看向窗外的阳光。过去,她总觉得这阳光照不进她心里,因为心底压着沉重的阴影。现在,她觉得阳光温暖地洒满了她的全身。
“古镇呢?”她问。
谢凛笑了笑:“你没发现吗?刚才回来的时候,那种阴森、压抑的感觉已经几乎没有了。居民们可能还没完全意识到,但他们会慢慢感觉到这里的变化。那些残余的负面能量在仪式中被净化或引导走了。古镇……它也开始真正复苏了。”
他们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感受着这种劫后余生的平静和喜悦。没有惊天动地的庆祝,只有彼此在身边的真实感。
“接下来呢?”沈栀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谢凛握紧她的手:“接下来……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我可能需要重新开始我的研究方向了。那些关于古镇诅咒和献祭的资料,大概可以封存起来了。”
沈栀也忍不住笑了,想象着谢凛这个“古镇灵异专家”突然失业的样子,觉得有点可爱。
“我的纹身店……”沈栀摸了摸后背,那里光洁一片,不再是她用来掩盖痛苦的画布,而是全新的开始。“也许我可以重新开始,做一些真正美好的、有意义的纹身。不再是掩盖,而是记录、是纪念。”
谢凛点头,眼中满是赞赏和爱意:“是的,做你想做的一切。不用再为任何事情妥协,不用再被任何痛苦束缚。”
他们开始随意地聊着未来。沈栀想回城里继续她的纹身事业,但又舍不得古镇的这份宁静。谢凛说,他可以陪她回城,也可以留在这里,找一个更积极的研究课题,比如古镇的历史文化保护,或者其他领域。他的人生,因为有了她,才有了明确的方向和归宿,地点在哪里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的对话轻松而跳跃,一会儿是城里新开的咖啡馆,一会儿是古镇的青石板路,一会儿是沈栀想尝试的新纹身风格,一会儿是谢凛打算重新布置的书房。没有宏伟的计划,只有琐碎的、充满烟火气的生活片段,但这恰恰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日常。
“对了,”沈栀忽然想起什么,“桃花酥呢?”
谢凛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这个小小的糕点,贯穿了他们相遇的最初,也见证了他们爱情的萌芽。
“想吃桃花酥了?”他轻声问。
沈栀点头,眼睛亮亮的。
“好。”谢凛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身体完全恢复后,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利落而有力的美感。“我去给你做。”
看着他走向厨房的背影,沈栀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没有诅咒,没有危险,没有痛苦。只有阳光,清风,爱人,和即将出炉的桃花酥。
古镇在晨光中醒来,空气中再没有一丝阴霾。安宁,像蝴蝶一样,轻轻落在每一个角落。对沈栀来说,真正的“新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