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毙命带来的混乱并未持续太久。通道外,狼群的骚动渐渐平息,低沉的咆哮被一种更令人不安的、压抑的呜呜声取代。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重新亮起,数量似乎更多了,它们不再急于冲锋,而是如同鬼魅般在通道口徘徊,用身体摩擦着石壁,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一种冰冷的耐心。
“它们在等……等我们耗尽力气,或者……等新的头狼出现。”凯拉压低声音,箭矢稳稳搭在弦上,对准通道口那片被火把光芒勉强照亮的区域。林远靠坐在内洞石壁下,小敏正用撕下的衣襟蘸水,快速清理他额头撞破的伤口和虎口的裂伤。剧痛让林远脸色苍白,但他的眼神依旧锐利,紧盯着外面的动静。
阿伦站在通道最前端,手持那柄沾满狼血的鱼叉,胸膛剧烈起伏,刚才爆发击杀狼王的一击消耗巨大,但更多的是亢奋。“来啊!杂碎们!爷爷等着呢!”他低吼着,像一尊门神。
短暂的寂静被打破。一头格外健壮的公狼,似乎是王位的竞争者,低吼一声,猛地窜入通道!它不再直冲,而是利用狭窄的空间,贴着石壁快速突进,獠牙直取阿伦的小腿!
“小心!”凯拉的箭几乎与狼的动作同步射出!但狼在狭窄空间内的变向极快,箭矢擦着它的背脊飞过,钉在石壁上!阿伦反应也是极快,鱼叉向下疾扫!狼却异常狡猾,猛然跃起,避开扫击,张口咬向阿伦持叉的手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根削尖的木棍从阿伦腋下毒蛇般刺出!是小敏!她一直紧张地守在侧翼,此刻出于本能,奋力一刺!木棍精准地捅进了狼张开的嘴里!
“呜!”狼吃痛,动作一滞。阿伦抓住机会,鱼叉回抽,狠狠扎进它的脖颈!鲜血喷溅!但另一头狼几乎紧随其后,从另一侧扑上!
“滚开!”林远强忍剧痛,抓起身边一块石头奋力掷出,砸在第二头狼的鼻梁上!狼痛嚎后退。凯拉的第二支箭赶到,射穿了它的肩膀。
通道内的搏斗惨烈而混乱。狼群利用数量和灵活性,发动一波波连绵不绝的突击。四人背靠背,组成一个小型的防御圈。阿伦是主攻手,鱼叉挥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刺扫都势大力沉,但身上也添了几道爪痕。凯拉是精准的射手,箭无虚发,专攻眼睛、咽喉等要害,延缓狼群的冲击。小敏则用木棍和石块进行干扰和补刀,她的动作从最初的慌乱变得逐渐稳定。林远虽行动不便,但战斗经验丰富,不时用石头投掷或出声指挥,弥补防线的漏洞。
尸体在通道内堆积,滑腻的血液浸湿了地面。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双方的神经。狼群死伤惨重,但攻势丝毫不减,反而因为同类的死亡而更加疯狂。它们的车轮战战术开始见效,四人的体力在急速消耗,动作渐渐慢了下来。阿伦的喘息如同风箱,凯拉射箭的频率明显下降,小敏的手臂开始颤抖。
“这样下去不行!会被耗死!”林远嘶声喊道,他的声音因伤痛而虚弱,“必须把它们逼出去!用火!最后的火把!”
内洞角落还堆着几根备用火把和那捆珍贵的湿草。这是最后的希望。
“阿伦顶住!凯拉,准备火!小敏,帮我!”林远咬牙站起,和小敏一起将湿草捆点燃。浓烟再次升起。
“阿伦,退!”凯拉点燃两根最粗的火把,喊道。
阿伦奋力荡开鱼叉,逼退眼前的两头狼,踉跄后退。就在狼群试图趁势涌入的瞬间,凯拉将燃烧的湿草捆奋力扔向通道中段!同时,她和林远将点燃的火把交叉架在通道入口!
火焰升腾,浓烟滚滚!野兽对火的天然恐惧再次生效!冲在最前的狼被火焰燎到皮毛,发出惊恐的惨叫,本能地向后挤退。后面的狼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阵型大乱。通道口暂时被火焰和浓烟封锁。
“加固防线!快!”林远喘息着命令。四人用尽最后力气,将内洞能找到的所有东西——石堆、剩余的柴火、甚至狼尸,都堆到通道入口后,构筑了一道简陋的壁垒。
火焰渐渐变小,浓烟也开始消散。但狼群的攻势停止了。通道外,传来阵阵焦躁不安的低嚎和徘徊的脚步声,却再也没有狼敢冲过那道燃烧的界限。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狼嚎声开始变得稀疏,逐渐远去。幽绿的眼睛一盏接一盏地消失在黑暗中。最后,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洞内浓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狼群……退了。
确认危险暂时解除的瞬间,支撑着四人的那股气猛地泄了。阿伦第一个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遍布伤痕,鱼叉丢在一边。凯拉靠在石壁上,手臂因过度开弓而不停颤抖,箭囊已空。小敏直接跪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狼藉和血迹,眼泪无声地流下。林远勉强支撑着身体,检查着每个人的伤势,额头的伤口再次渗出血迹。
惨胜。绝对的惨胜。
洞内宛如地狱。狼尸横陈,血流成河。四人个个带伤,筋疲力尽。但,他们活下来了。在数十头变异恶狼的疯狂围攻下,守住了最后的阵地,击毙了狼王,赢得了这场惨烈无比的生存之战。
黎明的微光,终于透过被撞坏的洞门和排烟孔,艰难地照了进来。照亮了这片修罗场,也照亮了四个相互倚靠、伤痕累累却依然活着的幸存者。
战斗结束了,但生存的战斗,远未终止。清理战场,救治伤员,修复庇护所,以及应对这片土地上未知的下一个挑战……一切都才刚刚开始。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洁白的雪地上,也照进了这片刚刚经历血洗的山洞,新的一天,在惨烈的代价后,终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