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置诱饵的第二天清晨,洞内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期待。简单吃过早饭后,林远安排了当天的计划:上午先在洞口附近相对安全的区域砍柴,储备燃料;下午则前往上游陷阱处查看情况。这样的安排既避免了全天枯坐等待的焦虑,又能完成必要的生存任务,同时也降低了因频繁接近陷阱区域而留下过多气味、惊扰潜在猎物的风险。
上午的砍柴工作按部就班。四人选择在山洞侧翼一片枯树林活动,这里视野相对开阔,易于警戒。尽管体力增强,但在积雪中挥舞石斧砍伐冻硬的树木,依然是一项耗费巨大的劳作。阿伦和林远轮流发力,沉重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林中回荡。凯拉和小敏负责将劈好的柴火捆扎运回洞口堆放。工作时,大家的话都不多,目光却不时瞥向上游的方向,心绪早已飞到了那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旁。
午饭后,稍事休息,四人带上武器,全副武装地向上游进发。越是靠近隘口,气氛越是紧张。脚步放得更轻,呼吸也下意识地屏住。林远打头,手握长矛,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雪地,寻找任何不寻常的痕迹。
距离陷阱还有百米左右时,走在侧翼的阿伦突然低呼一声,蹲下身:“有脚印!新鲜的!”
众人立刻围拢过去。只见雪地上有一串杂乱的足迹,通向隘口方向。足迹不大,形似犬科或鼬科动物,但比寻常的狐狸或獾子要大上一圈。
“是獾子的脚印!个头不小!”阿伦辨认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但随即又皱起眉头,“不过……不是大家伙的。”
希望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泄了一半。但既然有动物触发了踪迹,陷阱情况如何仍是未知。四人更加小心地靠近。
来到隘口,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心情复杂。陷阱上精心伪装的翻板已经塌陷下去,露出下面黑黢黢的坑口。坑边雪地一片狼藉,布满了挣扎的爪印和溅落的血迹。一只体型壮硕、毛皮灰黑的大型獾子,被数根尖锐的木桩刺穿,一动不动地倒在坑底,早已气绝身亡。陷阱成功触发了,但目标却错了。
“唉……是只獾子。”阿伦跳下坑边,用长矛捅了捅那只沉重的獾子,语气满是失望,“白费这么大劲了!还以为能逮到那家伙!”
小敏看着坑底的惨状,轻轻松了口气,又有些遗憾:“至少……陷阱是管用的。今晚有肉吃了。”
凯拉则蹲在坑边,仔细检查翻板的断裂情况和触发机关。翻板边缘的枯枝大多断裂,承重的藤网也有多处撕裂,但核心的平衡触发机构完好无损。“机关运作正常,”她冷静地分析,“是诱饵的气味先吸引了这只獾子。它体重不轻,但还不足以完全测试翻板的极限承重。看来我们对巨蜥体重的估计可能偏于保守了。”
林远没有作声,他跳下坑底,费力地将獾子的尸体从尖桩上取下,抛上地面。然后仔细检查了坑壁和尖桩。坑壁没有坍塌,尖桩除了沾染血迹,没有损坏。陷阱本身是成功的,只是猎物等级不够。
“收拾一下,把陷阱恢复。”林远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獾子肉和皮都是好东西,内脏正好做新的诱饵。但盖子得加固,这只獾子的重量可能还不到巨蜥的四分之一。”
现实给了他们当头一棒。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但生存的本能让他们迅速从失落中调整过来。阿伦和小敏负责处理獾子,剥皮、取内脏。凯拉和林远则开始着手加固陷阱。
他们砍来更多粗壮、笔直的硬木枝,紧密地铺在原有的藤网之上,纵横交错,再用坚韧的新鲜藤蔓死死捆扎固定,几乎将整个坑口编织成一个致密的木栅。这次,他们模拟巨蜥的体重,两个男人站在上面用力踩踏测试,确保新的加固结构足以承受数百斤的重压而不会提前垮塌。伪装工作再次进行,撒上新的浮雪和枯叶。
“这下应该够了,”阿伦喘着气,看着几乎焕然一新的陷阱入口,“那家伙再踩上来,保准让它直接到底!”
凯拉却提醒道:“陷阱威力足够,但现在关键是诱饵的针对性和时机。巨蜥比獾子狡猾得多,它可能不会轻易被静态的诱饵吸引到这么明显的‘通道’里来。我们需要更有吸引力的诱饵,或者……更好的布置方式。”
“先用这个。”林远将獾子新鲜的内脏和部分碎肉,小心地放置在加固后的翻板中心位置。浓烈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看看接下来几天情况。如果还是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返程时,四人扛着沉甸甸的獾子肉和皮,心情复杂。收获是实实在在的,陷阱也证明了有效性,但最主要的目标却落空了。那种蓄力一击却打在空处的感觉,让人颇为郁闷。
晚餐是烤獾子肉。肉质粗糙,但味道浓郁,在缺乏调味品的情况下,算是难得的美味。但吃饭时,气氛有些沉闷。
“妈的,那家伙是不是知道我们设了套?”阿伦啃着肉,闷闷不乐地说。
“不一定。”凯拉撕下一小块肉,慢慢咀嚼,“可能只是活动范围有变化,或者被其他猎物吸引走了。冬季食物少,它的活动规律更难捉摸。”
林远添了根柴火,火光在他脸上明暗不定:“陷阱在那里,就是个机会。我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砍柴、找吃的,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押在这一处。明天继续上午砍柴,下午远距离观察一次。保持耐心。”
小敏默默地点点头,将烤好的肉分给大家。她心里清楚,狩猎强大的野兽,本就充满不确定性,尤其是在这片诡异的丛林里。
夜幕降临,洞外寒风依旧。洞内,火光温暖,食物充足,但一种淡淡的焦虑感萦绕不散。陷阱就像一张拉满的弓,箭已上弦,却不知目标何时会出现,甚至会不会出现。主动出击的第一步,遭遇了挫折,但也积累了经验。他们需要更多的耐心,更好的策略,以及,或许还需要一点运气。那只隐匿在雪原深处的巨蜥,依然是悬在头顶的利剑,而他们布下的罗网,正在寂静中,等待着下一次触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