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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鸣声陡然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稳定的齿轮咬合声,而是频率骤然提升,变得急促、尖锐,如同高速运转的引擎即将突破临界点,与此同时,一股极其隐晦但绝对无法忽视的空间扭曲感,以302房间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伊莉丝感觉脚下的地板瞬间变得像软泥般轻微起伏,墙壁上的金属装饰线条发出细微的呻吟,仿佛在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变形。

空气变得粘稠,光线似乎也发生了诡异的偏折!这股力量并非爆发性的冲击,而是一种…对现实结构本身的、冰冷而蛮横的穿透!仿佛巴特所在的房间,正试图短暂地撕开一道通往某个难以言喻维度的缝隙,或者,将某种东西…强行“投射”出去。

这剧烈的变化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嗡鸣声便如同被掐断般戛然而止。空间扭曲感迅速消退,走廊恢复了死寂,只剩下伊莉丝自己狂跳的心音在耳边轰鸣。

发生了什么?巴特做了什么?是针对猩红守望的警告?还是另有安排

与此同时,距离三人所在的旅店数条街区之外。

西里尔子爵像一只被猎鹰追逐的兔子,在永夜之都迷宫般的狭窄巷道和废弃建筑群中亡命奔逃。

他早已抛弃了所有贵族的优雅与从容,华贵的礼服被尖锐的金属棱角划破,沾满污秽,精心打理的发型凌乱不堪,几缕黑发被冷汗粘在惨白的额头上。

他不敢走大路,只敢在阴影最浓稠、人迹罕至的角落穿行,每一次心脏的搏动都伴随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虚弱。

那被圣骸螺旋硬生生撕扯掉的本源力量,如同一个巨大的空洞,在他体内持续不断地吸食着他的生命力和意志。

更可怕的是,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恐惧:栗发女孩那非人的、带着绝对洞悉的冰冷微笑,如同附骨之疽,在他每一次精神松懈时便骤然闪现,带来足以让他窒息的惊悸。

“怪物…都是怪物…”他神经质地喃喃自语,暗金的竖瞳涣散无神,只剩下原始的求生欲在驱动着双腿。他只想逃得越远越好,逃离那个深渊化身般的男人,逃离那柄贪婪的魔剑,逃离那令人绝望的幻象。

然而,就在他刚刚拐过一个堆满废弃蒸汽管道的转角,准备冲进一条更黑暗的小巷时。

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剧痛毫无征兆地爆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百倍!

“呃啊——!!!”

西里尔子爵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冰冷潮湿、满是油污的地面上。

他蜷缩起来,身体剧烈抽搐,双手死死抱住头颅,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他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个叫巴特的给他上了标记,不是物理上的疼痛,而是某种…连接被强行激活、被暴力贯穿的撕裂感!仿佛有一根冰冷的、带着倒刺的金属探针,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刺穿了他意识中某个最脆弱、最核心的点,精准地“捅”了进来。

眼前没有幻象,只有一片炸裂的、纯粹的白光!白光中,那低沉、尖锐、如同引擎超频般的嗡鸣声,直接在他灵魂深处炸响。

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内部爆发出来!伴随着这声音的,还有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如同仪器扫描般的审视感,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通过这个被强行打开的“通道”,冷漠地、巨细无遗地检视着他灵魂的每一丝颤抖,每一分恐惧,以及…那被撕裂的本源。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瞬,却比永恒更漫长。当嗡鸣和审视感如同退潮般消失时,西里尔子爵感觉自己像是被彻底掏空、碾碎了一遍。

他瘫在污秽的地上,大口喘息,如同离水的鱼,暗金的瞳孔彻底失去了焦距,只剩下纯粹的、茫然的、被彻底击垮的空白。冷汗浸透了他全身,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被标记…被锁定…被穿透…被审视…

那个叫巴特的男人…他留下的根本不是什么追踪印记,那是…那是一道门,一道开在他灵魂上的、单向的、随时可以被对方暴力开启的门,那个栗发女孩的幻象,那诡异的微笑,就是这道门开启时的“信号灯”。

逃跑?毫无意义!无论他逃到哪里,只要巴特想,随时可以像刚才那样,将冰冷的触手探入他的灵魂!他的挣扎,他的恐惧,他的位置…在那个存在眼中,恐怕都清晰得如同掌上观纹。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彻底淹没了西里尔子爵。他甚至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带着不容置疑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惊疑的声音,如同钢针般直接刺入他混乱的意识:

“西里尔!你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你的灵魂波动为何如此混乱虚弱?回答我!”

是血族长老,猩红守望高层通过血脉秘法直接传讯,长老的声音如同惊雷,在西里尔一片空白的意识中炸开,带着沉重的压力,试图强行稳定他的心神,并获取信息。

这声音本该是援军到来的信号,是希望的曙光。

然而,此刻听在西里尔耳中,却如同催命的符咒。

去找长老?去猩红守望的据点?不!不能去!他体内有那个“门”,巴特能感知到他,如果他去了据点,就等于把那个深渊化身、把那个能随意窥视灵魂的怪物…直接引向猩红守望的核心。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绝望的黑暗,带来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彻底的恐惧!他背叛了守望?不!他是…他是被植入的瘟疫,是行走的坐标。

“不…不要找我…别过来…”西里尔子爵的意识在恐惧中发出破碎的呓语,试图阻止长老的定位,但血脉的联系何其紧密,他重伤虚弱的状态根本无法有效屏蔽。

“废物!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立刻报告位置!”长老的声音带着怒意和一丝凝重,显然西里尔的状态和语无伦次引起了更深的警惕。无形的血脉追踪如同蛛网般开始收紧、定位。

西里尔子爵猛地打了个寒颤,他不能连累守望,至少…不能直接引去核心区域。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极致的恐惧中诞生。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调动起残存的血能,并非用于战斗或防御,而是…燃烧,以自残的方式,短暂地、剧烈地刺激自己的血脉本源,制造出一个混乱而强大的干扰信号。

“啊——!”伴随着又一声痛苦的嘶吼,西里尔身上腾起一阵暗红色的血雾,他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紊乱不堪,如同风中残烛。但同时,那股血脉追踪的锁定感也出现了明显的紊乱和偏移。

他挣扎着爬起来,不再试图联系长老,也不再向猩红守望可能的据点方向逃窜。

他拖着残破的身体,如同行尸走肉,向着永夜之都最混乱、最污秽、如同城市巨大伤疤般的废弃工业区踉跄冲去,那里管道纵横交错如同钢铁迷宫,废弃的工厂如同沉默的巨兽骸骨,残留着混乱的魔能辐射和各种危险的变异生物。那里,是连猩红守望的势力都难以完全渗透的“阴影之域”。

他要将自己放逐到那里,像一个会移动的、危险的诱饵,远离猩红守望的核心,远离可能被波及的无辜(或者说,远离可能被巴特顺手清理掉的同族)。也许…也许在那片钢铁与黑暗的废墟深处,他能找到一丝喘息之机,或者…一个足够深的、可以埋葬自己的坟墓。

另一边,301房间。

伊莉丝紧握着双刃的手心全是冷汗。隔壁302房间那短暂的、剧烈的空间异动和随后彻底的死寂,让她心头的不安达到了顶点。背巷中猩红守望的气息似乎也因刚才的异变而出现了片刻的骚动和迟疑。

突然,她敏锐地捕捉到楼下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明确目的性的脚步声,不止一人,他们刻意压制着气息,如同最老练的刺客,正沿着楼梯悄无声息地向上逼近,目标明确:三楼。

猩红守望派来了专门的猎杀者

伊莉丝眼神一凛,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双刃在昏暗的房间内划过冰冷的弧光。她将露比护在身后最深的角落,自己则像一道蓄势待发的闪电,死死盯住房门。

而就在此刻,隔壁302房间那扇紧闭的、冰冷坚硬的金属房门上,靠近门锁的位置,悄无声息地浮现出一片极其细微、如同蛛网般的…霜花。

那霜花并非水汽凝结,而是金属本身在某种极致的低温或奇异力场作用下,分子结构发生了诡异的晶格畸变。

巴特,似乎对门外即将到来的“客人”,有了反应。或者说,他正在进行的某种“工作”,其散逸的余波,已经开始侵蚀现实的结构。

深渊的轮廓,在永夜之都的血月下,正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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