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土的规则如同亿万根灼热的锁链,紧紧缠绕着悠的灵魂。
每将义父义母的灵魂向外推动一寸,他自己的灵体就被撕扯掉一分。
那种痛苦远超肉体层面的折磨,是存在本质正在被生生剥离的剧痛。
五十万匹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消耗,原本凝实的灵魂此刻变得稀薄透明。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与现世的联系正在逐渐断绝——一旦灵魂能量彻底耗尽,他将永远沉沦在这片纯白空间,成为滋养净土的养料。
“还不够……”他咬紧牙关,再次催动本源。
更多的灵魂碎片从他身上剥离,化作精纯的能量注入富岳和美琴的灵魂光团,为他们构筑起抵御规则冲击的护盾。
悠的身影在净土的吞噬下越来越淡,仿佛风中残烛。
就在他即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双手终于传来真实的触感——那两团温暖的光芒突破了最后的屏障,消失在现世的方向。
成功了。
六道仙人凝视着悠消失的方位,久久未能回神。
这般景象,纵使他历经千年岁月也闻所未闻。
若非对方实力强横到足以抗衡整个净土的侵蚀,寻常人早已在这片法则之地彻底迷失,更遑论将两个沉寂多年的灵魂重新带回现世。
但这份成功的代价,也远超常人想象。
灵魂层面的创伤几乎无法修复——那不同于肉体的损伤,而是直接触及一个人存在的本质。
密室中,悠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此刻他的状态前所未有的糟糕,灵魂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布满裂痕,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源自本源的剧痛。
然而当他望向身旁那两具冰棺时,唇角却泛起一丝满足的弧度。
他取出那对轮回眼。
解除冰封的瞬间,悠毫不犹豫地发动了轮回天生之术。
生命力如决堤般从他体内涌出,源源不断地注入双亲逐渐恢复温度的身体。
伴随着灵魂的完整归位,那两双紧闭多年的眼睑,终于开始轻轻颤动。
在悠近乎虚脱的注视下,富岳与美琴,缓缓睁开了眼睛。
最先清醒过来的是富岳。
他眼神逐渐聚焦,视线还带着长眠初醒的朦胧。
昏暗的光线下,他只辨认出身下是冰凉的地面。多年沉睡让四肢僵硬发麻,他用手肘支撑着,慢慢坐起身来,下意识地环顾这个陌生的环境。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前方静立着一个身影。
那是个头发灰白的年轻人,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消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气息微弱,整个人透着油尽灯枯的颓唐。
然而,那双正紧紧注视着自己的黑色眼眸,却亮得灼人——尽管面容憔悴,但那眼确满是激动和喜悦。
富岳怔住了。
这张脸……依稀能看出熟悉的轮廓,却又因那过早的白发与透支的虚弱,显得如此陌生。
他嘴唇微动,迟疑道:
“你是……悠?“
悠捕捉到了富岳眼中的迟疑。
他低头看向自己枯瘦的双手,心中顿时了然——这副透支过度的模样,也难怪义父认不出来。
心念微动间,查克拉悄然流转。
下一秒,灰白的发丝重新泛起乌黑的光泽,干瘦的面颊恢复饱满,肌肤重现年轻的弹性与光泽。
不过瞬息,那个俊朗清逸的青年就站在了富岳面前,仿佛先前的憔悴只是错觉。
他对着富岳露出熟悉的温和笑容:“是我,父亲。刚才那个是我出门用的变形术,一时忘记解除了。”
富岳望着眼前这个俊朗挺拔的年轻人,思绪仍有些混乱。
他沉睡前的最后记忆,是长子那柄雪白的短刀——那冰冷的触感与撕裂的痛楚,此刻仿佛仍残留在神经末梢。
就在他恍惚之际,身旁传来轻微的动静。
美琴的睫毛轻轻颤动,瞳孔逐渐开始清明。
那双温婉的眸子先是茫然地望向昏暗的天花板,随后下意识地转向身旁的丈夫。
“富岳……?”
她轻声唤道,声音里还带着沉睡初醒的沙哑。当她撑着地面缓缓坐起时,目光自然地落在了站在一旁的青年身上。
悠屏住呼吸,看着母亲的目光从迷茫逐渐转为惊讶。
他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指尖却不自觉地收紧。
他从未如此紧张过。
美琴端详着他英挺的眉眼,忽然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个孩子是……”
她的目光在悠脸上细细描摹,那些熟悉的轮廓渐渐与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合,探寻道:
“是我们的小悠吗?“
悠听见那声久违的呼唤,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
他怔怔地看着美琴温柔的面容,多年来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决堤。
那些独自修行的日夜、无数次失败的实验、在净土中承受的灵魂撕裂之痛——所有付出在听到这声呼唤的瞬间,都变得值得。
他终于将他们从净土中,完完全全地带了回来。
他轻轻点头,声音哽咽却带着释然的笑意:
“是我…母亲。”
富岳和美琴察觉到悠眼中闪动的泪光,不约而同地想要起身。然而沉睡太久的身体尚未恢复,四肢仍带着麻痹般的僵硬。
两人身形微晃,眼看就要失去平衡——
悠立即上前,单膝跪地,稳稳托住他们的手臂。
“慢慢来,”
“我们…有很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