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的声音刚落下,擂台上的空气就骤然凝固。
方廷皓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下巴微抬,眼神睥睨,仿佛一位君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然而,一股无形的浪潮,以他为中心,轰然席卷了整个擂台!
那不是风,也不是气流,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侵略!
苏砚首当其冲。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瞬间坠入了万米之下的冰洋深处,四面八方都是冰冷粘稠的海水,疯狂挤压着他的身体,要渗透他的意志。观众席山呼海啸的呐喊声,在这一刻变得遥远而失真,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眼前方廷皓的身影,在视野中变得异常高大,那股“傲慢”与“征服”的意图,化作了实质的尖针,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疯狂刺向他的精神世界。
这就是【意之境】。一种将自身意志化作武器,在物理攻击之前,先从精神层面摧垮对手的恐怖境界。
“原来,这就是你燃烧生命换来的东西。”苏砚在心底低语,表面上,身体的反应却像是生了锈的机器,慢了半拍。
内心深处,他却冷静地分析着:“意志驳杂,根基不稳,充满了强行催生的狂躁气息……不过,正好用来当我的磨刀石。”
方廷皓的嘴角,逸出一丝残忍的弧度。他捕捉到了苏砚那一瞬间的“迟滞”。
他动了。
身影一闪,一记看似平平无奇的侧踢,朝着苏砚的腰侧扫来。速度并不比之前快上多少,甚至在苏砚的【神级战斗直觉】下,轨迹清晰可见,破绽百出。
可苏砚的身体,却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缚,提臂格挡的动作,迟滞了零点几秒。
“砰!”
一声闷响。
小臂与对方的小腿碰撞,苏砚却感觉像是被一柄攻城巨锤正面砸中。一股霸道绝伦的意志顺着接触点疯狂涌入,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制地连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格挡的手臂,一阵阵刺痛发麻。那不是物理上的损伤,而是精神被强行冲击后的余波。
“嗯……力道七分靠意志,三分靠肌肉,虚有其表。”苏砚内心默默记录。
全场哗然。
“怎么回事?苏砚竟然挡不住?”
“他的反应好慢!跟之前那个五秒Ko的终结者判若两人!”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方廷皓已经欺身而上。他的攻击大开大合,没有丝毫花巧,每一拳,每一脚,都裹挟着那股令人窒息的意志压迫。
苏砚彻底陷入了被动。
他看得清对方所有的攻击,但身体就是“跟不上”思维。每一次看似勉强的招架,都会被那股精神冲击震得气血翻涌,意识恍惚。
在数万观众的眼中,擂台上的景象,变成了一场残忍的戏耍。
之前那个被誉为“赛场终结者”的苏砚,此刻就像一只被雄狮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猎物,只能狼狈地闪躲、格挡,毫无还手之力。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
“砰!”
又是一记重腿,苏砚交叉在胸前的双臂被硬生生砸开,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擂台边缘。
“这是……这是精神压制!”解说席上,经验丰富的解说员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天哪!方廷皓选手竟然触摸到了传说中的‘意之境’!他将自己的意志融入了攻击!在这种降维打击下,苏砚的技巧被完全锁死了!比赛,恐怕已经没有悬念了!”
“意之境”三个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贵宾席上,苏家本家的长辈们,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其中一人抚着胡须,摇头叹息:“旁门左道,终究是上不了台面。在真正的天赋血统面前,不堪一击。”
观众席前排,钱多多急得满脸通红,抓着栏杆的手背青筋暴起,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怎么会这样……砚哥,站起来啊!这不可能!”
不远处的尹恩秀,一张俏脸已是毫无血色。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股意志压迫有多可怕,那是她自己都尚未完全掌握的领域。她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几乎无法呼吸。但她的武者直觉,却隐隐告诉她,擂台上苏砚的气息,虽然狼狈,却如深渊般……并未紊乱。
擂台上,方廷皓没有追击。
他享受着全场的惊叹,享受着对手的狼狈,更享受着不远处尹恩秀那双为苏砚而担忧的眼眸。他要的,不只是一场胜利。他要在这万众瞩目之下,将苏砚的尊严、自信,连同他创造的所谓“黑马奇迹”,一点一点,彻底碾碎!
他缓步走到苏砚面前,居高临下,如同神只俯瞰蝼蚁。
“废物。”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场馆。
“看到了吗?这就是天赋的差距,是血统的壁垒!你这种挣扎在泥潭里的蝼蚁,永远不可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元武道!”
话音落下,他抬起脚,看似随意地一脚踢在苏砚的胸口。
苏砚闷哼一声,身体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才停了下来。他仰面躺在冰冷的台面上,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起来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分析完毕。意志模型的构成,能量运转的轨迹,以及生命力燃烧的速率……我都清楚了。”苏砚的脑海中,最后一块拼图完成。
方廷皓缓缓举起右手,准备给予这只碍眼的蝼蚁最后一击。
整个体育中心,鸦雀无声。
无数支持苏砚的观众,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奇迹,终究是没能发生。
然而,就在方廷皓蓄力到顶点,即将挥下那终结一切的拳头时,他的动作,忽然僵住了。
因为他看到,那个躺在地上,本该是满脸痛苦与绝望的苏砚,那张沾染着灰尘的脸上,竟然……
没有丝毫的痛苦。
非但没有,他的嘴角,反而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角度,非常轻微地,向上扬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认输的苦笑,也不是一个绝望的自嘲。
那是一个……充满了戏谑与玩味的,仿佛在说“表演结束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