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阴影里,一抹幽绿突然游移。长蛇嘶嘶吐着信子,三角脑袋如箭矢般朝着时愿俯冲。
时愿被一路哄着这才脸色稍霁,此时歪头正乖乖的听楚曜“训话”。
他絮絮叨叨的,于宫中可要好好走路,不可以蹦着跑着,当心摔了。
不可以……
突然楚曜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将时愿整个人护住,大掌捂住她的眼睛。
长蛇的毒牙擦着他玄色衣袖掠过,在锦缎上留下两道白痕。
他迅疾抽出腰间软剑,剑光如练,在半空划出凌厉弧线,蛇身被精准斩落,殷红鲜血溅在青石板上,蜿蜒成可怖的纹路。
“发生何事了,阿珩。”
时愿一下陷入黑暗,睫毛忍不住乱颤,将楚曜手心挠的很痒。
楚曜将她掉头,按着她的小脑袋埋进自己胸膛,顺势将她圈入怀中。
“无事,别怕。”楚曜转身时声音还带着未散的冷意,指腹摩擦着她光滑的发丝,“有我在。”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队侍卫匆匆赶来。
楚曜捂着时愿的耳朵,将外界彻底与她隔绝。
为首的统领看见满地狼藉,惊得跪地请罪:“殿下恕罪!这蛇本是御花园娘娘们豢养舞蛇的玩物,不知怎的挣脱了锁链......”
楚曜皱眉打断:“看管野兽之人带下去领罚,孤不管是真是假,查出疏漏,一律革职。”
他的目光扫过假山地上的脏污,寒光一闪而逝。
将怀中的人带离开来,时愿还扭头向后望,不自觉攥紧了他的衣角:“阿珩,刚才如何了?我见人怎得大批人下去领罚?”
楚曜喉结微动,手掌压住她的头,将那毛绒绒扭向自己。
“别瞎看,方才一宫中娘娘养的鬣狗将另一兔儿咬了。”
又臭屁的指着她方才泛红的眼角:“怕你看到血腥害怕,又得哭鼻子了。”
时愿扬声反驳:“才不会,从前我也看过你烤兔肉的,鲜香肥美!”
却边走边踉跄了一步。
楚曜见她如此,蹲下,仰头望着时愿。
“还不快上来,走路怎得都能平地摔了。”
时愿越过他,两步离开:“定是你高大挡住光线了。”
楚曜追上她:“唤我句好哥哥,我背你如何?”压低着的嗓音裹着笑意。
“不要。”时愿猛地转身,却因裙摆拖沓险些再次跌倒。
楚曜低笑着凑近:“那我唤你好妹妹也行。”
掌心贴着她手臂的瞬间,察觉到她身子轻轻一颤。
不等她挣扎,楚曜已半蹲下身将人背起。
时愿惊呼着搂住他脖颈,绵软的身子顺着他后背下滑时,楚曜托着她腿弯向上颠了颠,动作自然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抱紧了,带你去吃兔儿肉压惊。”
时愿伏在他背上,轻轻点头,发丝滑过他的耳垂。
有楚曜的这一路,他温热的脊背隔着危险,连宫墙间地上的坡路都变得好走起来。
斜斜洒落,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拉得绵长,缠绕着蜿蜒向远处。
直到东宫朱红的大门出现在眼前,楚曜才轻轻将她放下。
时愿落地时双腿还有些发软,却在瞥见他后颈被自己发丝撩出的红痕时,略有不好意思,轻声唤道:
“阿珩…”
“啊?”楚曜下意识揉了揉发痒的后颈,方才那阵酥麻感挥之不去。
“阿狸我给你讲,这才几月就有这飞虫作祟了。”他仰起头望着天上嘟囔。
低头眨巴着湿漉漉的桃花眼望她,眼底盛满委屈:“痒死了,刚你想同我说什么?”
若不是刚刚不想丢脸,他早就想将时愿放下,找个没人的地方赶紧扯开衣襟,往里瞧瞧。
时愿垂着眸子,赞同的点头:“那个没事了…这小虫子是多啊。”
时愿却不想与他多说,赶紧从他身边越过去。
“等等我,还要与你吃兔儿呢!”楚曜两三步追了上去。
饭桌上烤的流油的兔肉被楚曜细细几乎快切成沫。明明已切成比米粒还小的碎块,他仍不放心地用银筷碾了又碾。
才郑重推到时愿面前:“小心烫,慢慢吃,仔细着点。”楚曜快钻她嘴里去帮她嚼了。
话音未落。
“唔~”突然发出压抑的闷哼,时愿小手拍着胸脯。
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呼吸声急促又紊乱。
“你怎得了?”楚曜急忙站起身,“可否噎了?”
“快叫我给你吸出来。”
人已半跪在她身侧,那张唇压过来的那一秒,时愿睁大眼睛。
“我…我好了。”时愿小手抵住了他靠近的唇,“真的无事。”
顾不得指尖下的湿润,余光瞥见他眼底翻涌的焦急,又想起方才他如临大敌的举动,噗嗤笑了。
歪着头,眼尾弯出狡黠的弧度:“阿珩的医术这般霸道?”
“阿珩,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有珩太医悬壶救世,着首回春,一点都不怕了,就刚刚瞧那一眼便一下就好啦!”
时愿不傻,刚刚这一路,楚曜都紧张兮兮的,把她当作那易碎的琉璃一样。
这不想着缓解一下气氛,没想到他竟想要……
楚曜僵在原地,看着她弯成月牙的眼睛,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险些做出逾矩之事。
“阿狸学坏了。”
挣扎着起身,耳尖发红地抓起筷子猛咬一口兔肉,金黄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爆开香气,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口那阵没来由的烦躁,见她无事,自己欢喜心里又空落落的。
余光瞥见时愿往嘴里塞了颗麻辣兔丁,被辣得直吐粉舌,眼眶瞬间蒙上水光,偏又舍不得松口的模样,楚曜唇角不自觉上扬。
想到什么脸色又傲娇起来,将温好的米酒重重推到她手边。
余光却牢牢锁着她通红的鼻尖:“急什么?噎着了这次我可不管了!留着肚儿给小厨房炖着的兔肉煲,放了香菇、笋干。”
话尾声音拔高:“别多想,厨子手艺长进,想多放着佐料而已。谁也不知你喜不喜欢,至于那讨人厌的姜片,我看了也倒胃口,自然不会留。”
时愿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双手托着腮:“哪个大厨这么好,随意做的便如此符合心意,竟都是我的喜好耶!我定要好好谢谢他去。”
“谢什么谢!东宫上下哪个人不是我说了算?厨子的手艺、食材的调配......”
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少年猛地转身过去,马尾辫上缀着的链条撞出清脆声响,倒像是恼羞成怒的心跳。
“我不与你这没心肝的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