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宾陷入两难。
“别忘了我们的身份。”
苏子闻从容一笑,“大哥好奇很正常,但毕竟身份摆在这里。
派个不知情的小弟去探路,不是合情合理?”
韩宾顿时眼前一亮。
“说得对!派个摸不着头脑的小弟去,就算警方抓人,也问不出什么来。”
这招不仅合理,简直天衣无缝。
“宾哥,你先忙你的,我让山鸡分批把货运到这里,之后安排上船。”
苏子闻对韩宾说道,“不过你那边的船也要动起来,主要是引开警方的注意,船别空着,但别装走私品。
最好把船挂靠在某个公司名下,这样更稳妥。”
“行,我回去就派人开船出去转一圈,到东南亚运点水果回来。”
韩宾点头应下,接着问道:“对了阿文,刚才没顾上问,你这船是怎么挂到船王名下的?”
周船王不仅是香江的船王,更是世界级的,全球四成货轮都归他旗下。
“其实也不难,”
苏子闻语气平静,“就是威逼 罢了。
我这艘船不大,船王公司底下一个经理就能搞定。
只要把相关环节的人都打点好,根本用不着惊动船王本人。”
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一环出错,全盘皆输。
船一旦出事,就可能暴露,到时候得罪了船王,风险确实不小。
当然,风险和收益并存,而且苏子闻也没打算长期挂靠,只是过渡一阵。
“叶主任、陆主任,我信得过我的手下,他不可能被洪兴的韩宾收买。”
王喜面对廉署的叶帼英和陆志廉,语气坚决。
一周前,廉政公署的两位调查主任叶帼英和陆志廉带队来到水警总部,找上王喜。
他们接到举报,称王喜手下负责缉私巡逻的督察陈建文与洪兴的韩宾有牵连。
廉署对此高度重视,立即展开调查。
叶帼英是的调查主任,行事干练,陆志廉则是助理调查主任。
“王警司,”
叶帼英严肃回应,“陈建文是否涉案,需要调查后才能确定,不是您说没有就没有。
我们接到举报就必须查,请您配合。”
“配合?我一直都在配合,”
王喜冷笑一声,“连手下都被你们关起来了,还要我怎么配合?”
说实话,整个警队,包括水警在内,没几个对廉政公署有好感的——毕竟十年前,廉署曾大批拘捕警队人员。
虽然他们当时是咎由自取,但终究同事一场,兔死狐悲的情绪之下,大家也担忧自己某一天会被请进廉署接受调查。
“志廉,你们那边准备得如何?”
叶帼英没理会王喜,转头向陆志廉问道。
“长官,一切就绪。”
陆志廉语气认真地回答。
根据既定计划,他们模仿陈建文的笔迹向韩宾传递消息,约他当晚见面。
如果韩宾出现,便说明他与陈建文之间必然存在某种关联。
否则,堂堂一个社团地区话事人,怎会仅凭一张来源不明的纸条就轻易赴约?
当然,即便韩宾没出现,也并不代表陈建文与他就没有关系。
届时,调查仍需继续。
转眼到了约定时间,陆志廉向叶帼英点头示意后,带着方卓文离开。
另一边,等待消息的王喜心中也颇感不安。
尽管他相信自己的下属没有问题,但人心难测,他也不敢完全保证。
“陆主任。”
方卓文看向陆志廉,话到嘴边又犹豫。
陆志廉虽是助理主任,但也被称作主任。
“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陆志廉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和。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不管韩宾来或不来,陈建文都摆脱不了嫌疑?”
方卓文神情困惑,“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冤枉好人?”
按照叶帼英主任和陆志廉副主任的分析,如果韩宾出现,几乎九成能确定他与陈建文有隐秘关系;
而如果韩宾不来,陈建文也依然存在嫌疑。
这让方卓文感到不解。
“如果韩宾不来,很可能是我们传递消息的方式让他产生了警觉。
他为何警觉?正是因为与陈建文之间的关系。”
陆志廉神情严肃地解释。
如果韩宾来了,那就更不必说,陈建文必然有问题。
这段时间廉署多次审问陈建文,但他始终坚称自己无辜,是被他人陷害。
“那韩宾要怎样做,陈建文才能洗清嫌疑?”
方卓文仍是不解。
“我们假设,韩宾与陈建文素不相识,只是陌生人。
那么,作为洪兴地区话事人的韩宾,收到一个陌生人传来的见面邀请,你认为他会怎么处理?
很可能置之不理——不过这种可能性极低,毕竟人总有好奇心。”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确实想知道发信的人是谁。
然而,再怎么说他也不可能因为一条陌生信息就轻易赴约——不可能。
别说是一方社团的掌事人,就算是普通人也绝不会这么随便现身。
万一这是仇家设下的局呢?混社团的,谁没几个死对头?
“照常理推断,韩宾多半会先派手下来探情况。
有必要的话,他之后才会亲自现身;若没必要,至少也会把传信的人带回去。”
陆志廉语气平静地分析着。
“等回到自己的地盘,韩宾才会放心露面。”
“当然,这些只是我和叶主任的推测,实际情况也许会有出入,甚至陈建文可能是被冤枉的,这些可能性都存在。”
谁也不能保证对方一定会按他们预想的行动。
说不定,陈建文和韩宾其实并无关系,但韩宾还是来了——这也不是不可能。
“但卓文,你要记住,我们廉政公署是香江的最后一道防线。
对贪污受贿,我们零容忍。
明白吗?”
警队里的蛀虫才刚清除,绝不能心软。
宁可错究,也绝不能放过。
这些年来,廉署不是没有误判过,但为了香江的繁荣、为了警队清廉,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明白,陆主任。”
很快,约定的见面时间就到了。
“主任,已经超过约定时间二十分钟了,韩宾没有出现。”
方卓文低声向陆志廉报告。
“他已经来了。”
陆志廉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说罢,他起身离开了茶楼。
“来了?”
方卓文一脸不解地跟了上去。
“韩宾本人没来,但他派了手下过来。”
陆志廉神情平静。
“那是不是说明……陈建文没问题了?”
方卓文脸上露出喜色。
他刚加入廉署不久,虽明白陆主任“宁可错究不可放过”
的原则,但内心始终不愿冤枉无辜。
如今一切正如他们所推测,陈建文应该是清白的。
“是没问题了,回去就放人吧。”
陆志廉点了点头。
可不知为何,他心里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然而眼下,他已没有任何继续扣押的理由。
总不能说韩宾来不对、不来也不对,连派人来都不对——若真如此,廉署还有什么公信力可言?
就像两个人猜硬币,猜人头不对,猜花也不对,难道连竖起来也要算错么?
“阿积,去通知天虹,叫他一个小时后行动。”
洪兴大会召开当晚,苏子闻对阿积下达指令。
大会定在八点开始,此时是七点整,苏子闻已经准备动身。
估计太子那边也快要出发了。
到时候酒店里只剩下蒋天养一人,正是骆天虹下手的最好机会。
“明白。”
阿积应声领命。
……
“蒋先生,今晚不打算露面吗?”
酒店里,太子向蒋天养询问。
“不,”
蒋天养摇头,“现在还不是我现身的最佳时机。”
他接着说:“就算要见面,也该是他们亲自来太国请我,而不是我主动来香江,这其中的差别,你懂吗?”
他们去太国,是请他出山继任洪兴龙头,名正言顺。
江湖上也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
但若是他蒋天养亲自来香江,就成了争夺龙头之位。
传出去,对他名声不利。
“是,我明白了。”
太子点头。
“太子,你说苏子闻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拉拢过来为我所用?”
蒋天养抽了一口雪茄,忽然问道。
这段时间,蒋天养虽未公开露面,但对洪兴内部情况已大致掌握。
现任龙头靓坤是靠以下克上登位,不得人心,不足为虑。
再看十二话事人。
尖沙咀太子是他的人,西环基哥是个墙头草,不难搞定。
旺角的话事人大佬向来忠于蒋家,只要他出面,自然能把这份忠心转移过来。
柴湾灰狗、香江仔陈耀也都是蒋天生的旧部,收服不难。
这么算来,十二个话事人中,他已能掌握五个。
北角的肥佬黎虽与靓坤一伙,但收买他不算难事。
观塘区的阿超态度不明,尚需观察。
最后剩下的,是铜锣湾苏子闻、葵青韩宾、钵兰街十三妹、屯门恐龙和九龙城骆天虹。
这五人抱成一团,以苏子闻为首。
倘若能将苏子闻招入麾下,洪兴十二话事人基本就能尽在掌握。
这是他那位便宜大哥蒋天生也未能做到的事。
“苏子闻?”
太子闻言怔了怔,随即摇头。
“蒋先生,苏子闻这人野心不小,不是那么容易收服的。”
“有野心?”
蒋天养脸上浮起笑意:“有野心才好,我就怕他没野心。
人有野心,就说明有弱点,有弱点的人,没有收不了的。”
蒋天养信心十足。
若他做龙头,绝不会像他那便宜大哥蒋天生那般。
后来事实也证明,蒋天养确实比蒋天生更适合当龙头——当然,那是在原有剧情未被改变的情况下。
……
“傻标,外面的人都到齐了吗?”
洪兴总部议事厅后的休息室里,靓坤沉着脸问傻标。
上次他派傻标去找孟波,结果太子跳出来作对,最后还被苏子闻截了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