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级生物相位母舰“初啼”的建造进度,在虫族倾尽全力的资源倾斜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进着。它那如同巨鲸骨骼般的生物框架在近地轨道的秘密船坞中逐渐成型,脉动的能量管道如同血管遍布舰体,试验型的生物相位器官被小心翼翼地植入其核心。整个虫族都对这第一艘真正意义上的星际母舰寄予厚望。
与此同时,“高维触须”项目的研究也取得了初步进展。基于那点来自崩溃通道的信息残留,“织网者”们成功构建了一个极其不稳定的、能够短暂“触摸”到更高维度的探针模型。这探针无法传递物质甚至能量,只能反馈回一些模糊的、关于维度结构的信息碎片,但已是突破性的成果。
然而,就在“初啼”即将进行首次短途相位跳跃测试,“高维触须”准备进行第一次主动探测实验的前夕,危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
并非来自星空,而是源于“初啼”本身!
那台被寄予厚望的试验型生物相位器官,在最后一次全功率预热调试时,其内部融合的、来自月球古神的虚空规则碎片,与掠食者相位科技、虫族生物基质之间,产生了无法预料的规则冲突!
这种冲突并非能量过载或结构失效,而是更本质的、逻辑层面的不兼容。就像试图将水与火强行融合,将秩序与混乱强行统一。
刹那间,以“初啼”为核心,一片区域的物理规则发生了诡异的扭曲!重力变得紊乱,空间出现肉眼可见的褶皱,时间流速时快时慢!靠近“初啼”的几只工蜂甚至因为时间流速突变,瞬间老化风化,或是退回到了未孵化的卵状态!
“警告!‘初啼’核心发生规则级失控!相位器官正在崩溃!可能引发链式维度塌陷!”“织网者”的警报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
陆远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瞬间调动所有意识,试图强行压制那失控的规则冲突,但那股冲突的力量源于宇宙底层,如同脱缰的野马,难以驾驭!
眼看“初啼”连同整个秘密船坞都要被这规则风暴吞噬,甚至可能波及到近地轨道和下方的蓝星……
千钧一发之际,陆远做出了一个痛苦而决绝的决定。
“启动紧急协议:维度放逐!”他的意志如同冰冷的刀锋,“将所有能量注入‘初啼’的相位器官,不是稳定它,而是……助推它的崩溃!目标:将失控核心连同其引发的规则风暴,强行抛向随机高维空间!”
这是赌博!赌失控的规则风暴在进入高维后会自然消散,或者被高维环境“消化”,而不是在物质宇宙造成更大的破坏!
“执行!”命令被毫不犹豫地执行。
母巢储备的最后能源,以及附近所有虫族单位临时贡献的能量,如同洪流般涌入“初啼”那濒临解体的相位器官。本就极不稳定的器官在这股能量的冲击下,瞬间达到了临界点!
嗡——!!!
一道无法用颜色形容的、撕裂感官的光芒从“初啼”核心爆发!它那庞大的舰体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揉捏、拉伸,然后猛地……坍缩成了一个点,随即消失在现实宇宙,只留下一个短暂存在的、散发着混乱波动的空间涟漪。
它没有被炸毁,而是被强行“推”进了未知的高维领域,连同那可怕的规则风暴一起。
失控被遏制了,代价是虫族寄予厚望的第一艘母舰,以及海量的资源,化为乌有。
秘密船坞一片死寂,残存的虫族单位默默地处理着后续的混乱。失败的阴影笼罩着整个族群。
陆远感受着巨大的损失和挫败感,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反思。他太急于求成了,试图将不同体系、甚至相互冲突的规则强行融合,忽略了其中的巨大风险。
然而,福兮祸所伏。
就在“初啼”被维度放逐后不久,“高维触须”实验室传来了惊人的消息——那台不稳定的探针,接收到了来自高维空间的、前所未有的清晰反馈!
反馈的信息并非杂乱无章的噪音,而是一段极其复杂、但却蕴含着某种内在规律的维度结构图谱的碎片!其精妙与复杂程度,远超之前所有的研究收获!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这图谱碎片中,“织网者”隐约解析出了几个断续的意念标识,似乎指向了某个……坐标?一个存在于高维层面的“坐标”?
“‘初啼’的规则风暴……在高维层面撕开了一道口子?或者说,它的崩溃本身,成了一次……强制的维度探测?”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陆远脑中形成。
一次惨重的失败,却意外地打开了一扇窥探高维奥秘的窗户!
“立刻分析该维度图谱碎片!全力破译其中的坐标信息!”
“重新评估所有涉及多规则融合项目的风险,建立更严格的模拟测试流程。”
“我们不能因一次失败而止步,‘利维坦’级母舰的研发必须继续,但需要更稳妥的方案。”
就在虫族舔舐伤口,并因这意外的发现而重新振作时,那个来自“收割者序列”的阴影,再次投下。
之前派往太阳系外围奥尔特云方向进行监控的侦察单位,传回了模糊但令人不安的图像——在柯伊伯带外侧的虚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背景星空融为一体的黑色立方体。
它没有任何能量签名,没有运动轨迹,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亘古存在。但虫族的传感器却能隐约感觉到,它似乎在……观察着太阳系内部,尤其是蓝星的方向。
当侦察单位试图靠近时,那黑色立方体瞬间消失,并非移动,而是如同被擦除般,毫无征兆地不见了。下一刻,它又出现在更远处的另一个坐标,继续着它的“观察”。
“收割者序列”的“观测者”……已经就位了。
它们没有发动攻击,甚至没有显露任何敌意。但这种冰冷的、高高在上的“观察”,比直接的武力威胁更令人毛骨悚然。
陆远看着侦察单位传回的、那黑色立方体仿佛嘲弄般不断闪现又消失的图像,复眼中寒光凛冽。
他明白了,“收割者序列”并非直接的毁灭者,它们更像是……实验室外的记录员。它们观察着“变量”(虫族)的挣扎与进化,记录着数据,或许在等待着某个临界点的到来。
“保持监视,但不要主动挑衅。”陆远下达了指令,“将所有关于该立方体的数据列为最高机密。”
“我们需要时间。在弄清楚它们的真正目的和手段之前,必须忍耐。”
内有无形的规则冲突风险,外有神秘的观测者窥视,下有迫在眉睫的肃正主力威胁。
虫族的处境,前所未有的复杂与艰难。
但陆远并没有绝望。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母巢,穿透了大气层,看到了那片广袤而危险的星空,也看到了脑海中那幅来自高维的、蕴含着未知机遇的图谱碎片。
失败是进化之母,威胁是成长的催化剂。
他这只从微末中崛起的蚊子,必将带领虫族,啃噬掉前行道路上的一切荆棘,哪怕是来自高维的窥视,或是来自序列的审判。
进化,永无止境。而征服,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