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的浪涛比东海更汹涌，铅灰色的云层压在海平面上，像一块沉甸甸的巨石。联合舰队驶离闽海不过三日，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便席卷而来。狂风嘶吼着卷起数米高的巨浪，狠狠砸在 “定国号” 的甲板上，海水顺着船舷缝隙涌入船舱，木质桅杆在风中发出 “嘎吱嘎吱” 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断裂。?
俞咨皋浑身湿透，紧握着指挥台的栏杆，指甲几乎嵌进木头里。“收紧主帆！左舷舵手稳住！” 他的吼声被风浪撕碎，只能靠旗语指挥。水手们在甲板上匍匐前进，有的被巨浪掀倒，却立刻爬起来继续固定货物，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坚毅。?
郑芝龙站在船尾，目光锐利如鹰。他突然指向左前方一片泛着浑浊的海水，对身旁的传令兵大喊：“快给监军大人发信号！那片水色不对，底下是‘鬼见愁’暗礁群，必须立刻转向东南！”?
俞咨皋见信号，毫不犹豫下令调整航向。舰队在风浪中艰难转向，船身擦着暗礁边缘驶过，掀起的浪花中甚至能看到礁石尖锐的棱角。半个时辰后，风暴渐歇，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海面，众人望着身后那片依旧翻滚着暗流的海域，无不后怕 —— 若不是郑芝龙经验老道，舰队恐怕已葬身礁群。?
风暴过后，舰队按计划展开测绘与训练。郑芝龙派去的三艘快船如同游鱼，穿梭在近海岛屿间，不断将新标注的暗礁、洋流、淡水补给点传回主力舰队。这日午后，一艘快船匆匆返回，船长浑身是汗，跪在甲板上禀报：“大人！在闽粤交界的‘黑沙湾’，发现五艘可疑船只！船身低矮，船帆是西洋样式，白天停在湾内不动，夜里有小舢板往山里运东西，看着像是…… 军火！”?
俞咨皋与郑芝龙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黑沙湾离澳门不远，葡萄牙人、荷兰人都可能在这活动。” 郑芝龙沉声道，“说不定是他们的秘密补给点，或者是给海盗转运武器的中转站。”?
“不能打草惊蛇。” 俞咨皋沉吟片刻，下令道，“派十名水鬼趁夜潜入湾内，查清船上货物和人员身份；另外，让两艘快船伪装成渔船，在湾外监视，一旦有动静，立刻回报！主力舰队在十里外海域待命，随时准备支援！”?
夜幕降临，黑沙湾一片寂静。十名水鬼身着黑色潜水服，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如同幽灵般靠近那几艘可疑船只。他们攀上船舷，透过船舱缝隙，看到里面堆放着用油布包裹的长条形货物 —— 不用看也知道，那是火绳枪和火炮！?
苏州格物学院的考场上，数百名考生正埋头答卷。与传统科举不同，这里的考题没有八股文，取而代之的是 “算学勾股定理应用”“水车原理改进”“海运与漕运成本对比” 等实务题目。郑森坐在考位上，手中的毛笔飞速移动。?
算学题对他而言并不困难 —— 父亲早年请过西席教他算学、几何，海上航行的经验也让他对数字格外敏感。格物常识题中，“为何海水涨落有规律” 一题，他结合《崇祯历书》中的天文知识与父亲讲述的潮汐经验，答得条理清晰。最让他用心的是策论题 “论格物之学对海运的推动作用”，他写道：“海运之兴，需靠船坚炮利，而船炮之精，源于格物之巧；更需知洋流、辨方位，此亦格物之功……”?
三日后放榜，郑森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甲等榜首。徐光启亲自召见他，看着眼前这位谈吐不凡的少年，欣慰地说：“你在策论中提出‘以格物辅海运，以海运拓海权’，与陛下的想法不谋而合。好好学，将来定能为大明海疆出力。”?
郑森躬身行礼：“谢阁老栽培，学生定当不负所望。” 他心中清楚，踏入格物学院，不仅是个人的机遇，更是郑家彻底融入朝廷体系的关键一步。?
黑沙湾的侦查有了重大突破 —— 水鬼不仅确认船上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军火，还截获了一封密信，内容是荷兰人计划将这批武器交给闽粤海盗，让他们骚扰大明沿海，牵制朝廷水师注意力，以便荷兰人巩固大员的防御。?
俞咨皋刚将密信发往定海，福建巡抚的急报便送到了舰队：荷兰驻大员总督以 “商船遭明军袭击” 为由，向明朝提出抗议，要求开放厦门、福州作为通商口岸，并赔偿 “损失” 白银五十万两，语气蛮横至极。?
定海行宫内，陈默看着荷兰人的抗议文书，冷笑一声：“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不小！传旨给俞咨皋、郑芝龙，终止南海演练，舰队即刻向大员方向移动，进行威慑性巡航！告诉荷兰人，想谈条件，先把他们在黑沙湾的勾当说清楚！”?
旨意传到舰队时，俞咨皋与郑芝龙正准备对黑沙湾的荷兰船只动手。接到命令后，二人立刻调整部署，“定国号” 升起满帆，十二艘战船列成战斗队形，朝着大员方向驶去。南海的风，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苏州格物学院内，郑森正在课堂上学习新式航海仪器的使用。当他从徐尔觉口中得知朝廷水师正驶向大员时，心中既激动又担忧 —— 父亲正在舰队中，这场与荷兰人的对峙，不知会走向何方。?
舰队抵达大员外海后，会与荷兰人发生正面冲突吗？黑沙湾的荷兰军火船会如何处置？郑森在格物学院学习时，是否会遭遇针对其身份的刁难？荷兰人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阴谋？南海的风浪，正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