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
炮声像炸雷似的劈开宁波港的黎明，震得行辕的窗棂都在颤。陈默刚披好外衣，骆养性就浑身淌着海水冲进来，脸上还沾着船板碎屑，声音发哑：“老板！佛郎机人跑了！还开炮轰了咱们的拦阻船！”?
陈默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窗边，往港口外望 —— 晨雾里，“圣卡特琳娜号” 像头疯了的巨兽，船帆张得满满当当，侧舷不时喷出血红的火光，“轰隆” 的炮声裹着硝烟味飘过来。港里两艘水师哨船倒在水里，一艘桅杆断成两截，另一艘船身冒着烟，水手们在甲板上乱作一团。?
“这群孙子还敢还手？！” 陈默气得咬牙，抓起墙上的佩刀就往外冲，“传朕的命令！所有能动的战船全给老子开出去！就算追到琉球，也得把阿尔瓦罗那厮抓回来！”?
黄锦在后面追着喊：“皇爷！您还没穿鞋呢！” 可陈默早就跑没影了 —— 昨晚夜探货舱被耍，今早又被人轰船，这口气他咽不下！?
半个时辰后，宁波港外的海面上，十几艘大明战船列着队，像一群捕猎的鲨鱼，朝着 “圣卡特琳娜号” 逃跑的方向追去。陈默站在 “海蛟号” 的船头，海风把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盯着前方越来越小的船影，拳头攥得咯咯响。?
“老板，‘圣卡特琳娜号’是西洋快船，咱们的福船太重，追不上啊！” 水师把总急得满头汗，“再这么下去，他们就要跑出咱们的海域了！”?
陈默往船尾看了一眼 —— 那里拴着几艘艨艟快艇，轻捷灵活，速度比福船快一倍。“把快艇放下去！” 他突然下令，“老骆，带十个精锐兄弟，跟朕上快艇！”?
“陛下不可！” 黄锦吓得脸都白了，“快艇没护甲，佛郎机人有火铳，太危险了！”?
“危险也得去！” 陈默扯开缆绳，“阿尔瓦罗手里有‘圆蛇’的线索，绝不能让他跑了！”?
骆养性也不含糊，立刻点了十个锦衣卫，跟着陈默跳上快艇。艄公奋力摇桨，快艇像支箭似的射出去，很快就把大队战船甩在后面，一点点逼近 “圣卡特琳娜号”。?
海风越来越大，浪头拍在快艇上，水花溅得满脸都是。陈默抹了把脸，能清晰看到 “圣卡特琳娜号” 甲板上的水手 —— 他们正慌乱地往炮膛里填弹药，阿尔瓦罗站在船舵旁，脸色铁青地大喊着什么。?
“再近点！准备钩锁！” 骆养性从怀里掏出铁钩，只要再靠近些，就能把铁钩甩到对方甲板上，强行跳帮。?
可就在这时，“圣卡特琳娜号” 侧舷突然打开几个小口，不是炮口，而是装货的小窗 —— 几个人探出头，把好几口大木箱推了下来！?
“他们要扔货减重？” 陈默皱起眉头，可下一秒就愣住了 —— 木箱掉进海里，“哗啦” 一声碎了，里面掉出来的不是香料、军火，而是一沓沓写满字的纸！账本、信件、图纸，像雪片似的飘在海面上，瞬间铺了一大片！?
几乎同时，“圣卡特琳娜号” 的船尾燃起了火，浓烟滚滚，显然是在烧船上的文件！?
“妈的！销毁证据！” 陈默瞬间反应过来，“快捞！能捞多少捞多少！”?
锦衣卫们立刻用渔网、挠钩去捞那些纸，可海水一泡，大部分字迹都糊了，有的纸一捏就碎，根本看不清内容。阿尔瓦罗这是故意的 —— 用一堆没用的废纸当烟雾弹，拖延他们的时间！?
趁着这混乱，“圣卡特琳娜号” 又加快了速度，船影越来越小，眼看就要钻进远方的雾里。陈默看着海面上乱糟糟的纸，气得差点把牙咬碎 —— 这老狐狸，跑之前还给他下绊子！?
“老板，还追吗？” 骆养性看着远方，声音带着无奈。快艇再快，也追不上开足马力的西洋快船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正想下令返航，目光却突然停在海面一处 —— 在一堆碎纸中间，有个用油布包着的长条物件，没被海水泡透，正随着浪头漂着，跟周围的废纸格格不入。?
“把那个油布包捞上来！” 他指着那个物件，心里突然有了预感。?
锦衣卫用挠钩勾住油布包，拉到快艇上。陈默亲自解开油布 —— 里面是一卷皮革做的海图！比之前在货舱找到的羊皮图详细多了，上面标注着东南沿海所有的港口、礁石、暗滩，连水流、风向都标得清清楚楚！?
陈默的手指顺着海图往下滑，突然顿住了 —— 在海图右下角，一个偏僻的港湾旁，画着个小小的图案，歪歪扭扭的，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 衔尾蛇！?
“蛇湾…” 陈默轻声念出港湾的名字，眼睛亮了起来。阿尔瓦罗扔了一堆废纸，却把这卷最重要的海图 “漏” 了下来，是真的不小心，还是故意给他留的线索？不管是哪种，这蛇湾，肯定跟 “圆蛇” 有关！?
“圣卡特琳娜号” 已经看不见影了，海面上只剩下漂浮的碎纸和浓烟。陈默收起海图，对骆养性说：“返航！通知舰队，不用追了。”?
“不追了？” 骆养性一愣。?
“不追了。” 陈默看着蛇湾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阿尔瓦罗跑了，可‘洞庭先生’还在。他既然给咱们留了‘线索’，咱们就去会会他。传令下去，舰队转向，目标蛇湾！”?
快艇掉转船头，朝着大队战船的方向驶去。海风卷着硝烟味，陈默手里的皮革海图沉甸甸的 —— 这不仅是一张海图，更是一张战帖。“洞庭先生” 躲在蛇湾里，等着他上门。?
蛇湾里到底藏着什么？是 “圆蛇” 的军火库，还是 “洞庭先生” 的老巢？阿尔瓦罗故意留下海图，是想借陈默的手除掉 “洞庭先生”，还是设了个更大的陷阱？京城的世子那边，会不会趁陈默在海上追凶，又搞出新的动作？陈默带着舰队驶向蛇湾，等待他的，是一场怎样的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