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热闹喧嚣过后,蒙德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活力。叶辰的伤势已无大碍,开始在城里悠闲地散步,熟悉这座他可能将暂时停留的城市。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他信步穿过蒙德城的小巷,却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街角,听到了压抑的争执声。其中一个声音,他非常熟悉——是优菈。而另一个,则是一个略显苍老、却带着咄咄逼人气势的男声。
叶辰下意识地放轻脚步,隐在墙后。
“……优菈,你不要忘了自己身上流着的是劳伦斯家族的血!”男人的声音带着不满与训斥,“这次解决龙灾,你明明立下大功,为何不借此机会,向骑士团、向蒙德民众展现我们劳伦斯家族的高贵与价值?反而像那些平民一样,躲在角落里?”
“叔父,守护蒙德是西风骑士的职责,不是攫取权力的工具。”优菈的声音冰冷,带着极力压抑的怒意,“我如何行事,不需要您来指点。”
“糊涂!”被称作叔父的男人提高了音量,“家族复兴的重任在你肩上!你难道要一辈子顶着别人的白眼,做这个有名无实的‘骑士’?看看这座城市!它本该由我们劳伦斯家族来统治!只要我们……”
“够了!”优菈厉声打断了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的道路,我自己会选择。劳伦斯的旧梦,早就该醒了!恕不奉陪!”
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优菈带着明显怒气离开的声音。那个男人在她身后似乎又气急败坏地说了些什么,但优菈没有再回应。
叶辰悄悄探出头,只看到优菈快步离去的、挺直却难掩落寞的背影,以及一个衣着华丽、面容刻薄的中年男子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地整理着自己的衣领。
叶辰的心沉了一下。他没有犹豫,悄悄地跟上了优菈。
优菈没有回骑士团总部,也没有去酒馆,而是径直出了城,一路向着东边的望风山地走去。她的脚步很快,仿佛要甩掉所有烦闷。叶辰保持着距离,默默地跟在后面。
终于,在望风山地一处可以俯瞰果酒湖和蒙德城的高地上,优菈停了下来。她走到一块面向湖泊的巨大岩石边,背对着蒙德城的方向,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叶辰缓缓走近,没有立刻出声。他看到她抬起手,用力地擦着眼睛,但压抑的抽泣声还是顺着风传了过来。那个在战场上英姿飒爽、面对魔物毫无惧色的浪花骑士,此刻却像一个受了委屈无处倾诉的女孩。
叶辰心中叹了口气,走到岩石边,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同样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过了好一会儿,优菈的哭声渐渐平息,但依旧没有回头,只是闷闷地说:“你跟着我干什么?来看我笑话吗?”
“我只是担心你。”叶辰的声音很平静,“刚才那个人……是你叔父?”
优菈的身体僵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嗯。舒伯特·劳伦斯,我父亲那一辈中,对‘复兴家族’最执着的一个。”她的语气里充满了疲惫和厌恶。
“他……经常这样给你压力?”叶辰问。
优菈终于转过头,眼睛还有些红肿,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冽,只是多了几分苦涩:“不是经常,是每次见面都是如此。在他,在很多所谓的‘族人’眼里,我加入西风骑士团不是荣耀,而是背叛。他们希望我利用骑士的身份,为家族谋取特权,重现旧贵族的‘荣光’。”她嗤笑一声,“真是可笑又可悲的幻想。”
叶辰看着她,能想象她承受的双重压力——外界的偏见,和家族内部的不理解与逼迫。她就像走在一条狭窄的钢丝上,两边都是深渊。
“你很辛苦。”叶辰轻声说。
这句简单的话,却仿佛戳中了优菈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强装的坚强瞬间瓦解,眼圈又红了。她转过头,不再看叶辰,声音带着哽咽:“我只是……只是想凭自己的努力,赢得应有的尊重……为什么就这么难?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明白,劳伦斯的未来,根本不在于恢复过去的统治,而在于承认错误,融入现在……”
叶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坐着。微风拂过草地,带来青草和湖水的清新气息。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也给优菈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过了许久,优菈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用手背用力擦掉最后的泪痕,重新挺直了脊梁。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虽然还有些沙哑。
“没关系。”叶辰看着她重新变得坚定的眼神,微微一笑,“如果需要帮忙,或者只是想找人说话,我随时都在。”
优菈看了他一眼,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暖意,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但两人之间的默契与理解,在这夕阳下的望风山地,又加深了一层。家族的阴影或许依旧沉重,但至少此刻,她不再是独自一人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