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果真荒唐,连身边的侍女都如此亲近。
箫河皱眉质问:“没事你来我房中做什么?大清早扰人清梦?”
徐脂虎撩了撩鬓边青丝,唇角微扬,“没事就不能来坐坐吗?”
“你可记得自己身份?”
箫河冷声道,“你是北凉长公主,年底就要与大明皇帝成婚。清晨出现在陌生男子房中,就不怕坏了名声?”
“陌生?”
她低笑一声,“我的名声早已不在。箫河,你以为我还能嫁入大明吗?”
“这我怎知。”
“你还装傻?”
她语气陡然加重,“昨日你说大秦将对北凉开战,若真如此,我父亲怎还会让我联姻?你当我不懂局势?”
箫河耸肩,“记不清了,昨夜喝得太多,说了什么全无印象。”
“胡说!”
徐脂虎几乎拍案而起,“你喝茶也能醉?无耻至极!”
她本性温婉,遇事极少动怒。
可面对箫河这般厚颜之人,心头怒火难以遏制,真想冲上去掐住他脖子。
箫河略显局促,岔开话题,“有话快说。船快靠武帝城了,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徐脂虎垂下眼帘,咬着唇瓣良久,终于开口:“箫河,我想请你帮个忙。”
箫河提起茶壶,为她斟了一杯,“说吧,但我不一定答应。”
她抬眼望着他,神情复杂,“你能阻止大秦今年出兵北凉吗?也别放出任何战事风声。”
她想为北凉尽最后一份力,也为弟弟徐凤年,留下一线安稳。
若大秦按兵不动,朝中无战讯流传,或许她的婚约尚有一线生机。
北凉或许能与大明帝国结成同盟。
距离局势突变,尚有半年之久。
徐骁与徐凤年可用这六个月筹谋战事。
将来北凉是否挡得住大秦铁骑,已不在徐脂虎的考量之中。
她所尽之力,已然到位。
箫河轻笑一声,嘴角微扬,“徐脂虎,你当真以为这事可行?”
徐脂虎抬手指向南宫仆射,“若你应下,她可护你一年。”
“哦?此话怎讲?”
“她修习的是北凉王府秘传武学,承了我父亲的恩情,愿以一年守护还报。我可将这份守护转予你。”
箫河眸光微闪,低声问道:“徐脂虎,我需要她来护我?”
南宫仆射?
替他守一年安全?
他几乎就要点头应允。
毕竟大秦短期内并无攻伐之意,眼下等于白得一位绝世高手相伴。
理智,必须保持理智。
他心动于南宫仆射的倾城之姿,却不能轻易松口。
他抚着下巴笑道:“一年太短。若是三年,我才肯信大秦今年不会动兵,也不会放任何风声。”
徐脂虎立刻回绝:“不行。她只答应守护一年,期限一到便会离去,无法多留一日。”
箫河转向南宫仆射,“你当真答应了?”
“是。”
“不会中途抽身?”
南宫仆射神情冷淡,“我言出必行。一年内,你性命无虞。”
箫河笑意加深,“好,那我答应。大秦今年不动北凉,亦不传战讯。”
徐脂虎凝视着他,“你是大秦之主,一言既出,不可收回。”
箫河拍了拍胸膛,“安心,我为人坦荡,从不食言。”
“坦荡?你不过是无耻之徒。”
“徐脂虎,你素来温婉,何必口出恶语。”
“哼!”
她冷哼转身,不愿再与他多费唇舌。
此人厚颜,实在无药可救。
但她未曾料到,箫河竟会松口。
他为何答应?
这其中,莫非另有算计?
若大秦今年不向北凉出兵,北凉便有半年光阴筹谋防御,甚至可与其他势力联手抗衡强敌。
这是一场关乎存亡的国战,
并非街头斗殴般儿戏。
徐脂虎从未料到箫河会轻易答应她的请求。
他的应允来得太过突然,让她心中泛起阵阵不安。
箫河缓缓伸了个懒腰,语气轻淡:“南宫仆射,你继续守着那位病弱的徐家姐姐。等我离开武帝城那天,你再随我走。”
南宫仆射默然点头:“好。”
“你真是个聪明人。”
徐脂虎低声说道。
她已然明白箫河的用意——
倘若南宫仆射转而护卫箫河,
徐凤年必定心生疑窦,一旦深究,箫河的真实身份恐怕难保。
“徐脂虎,提前祝你婚事美满。”
箫河望着她笑了笑,“不过,你父亲未必真会将你嫁去大明皇庭。”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去。
运气不错。
如今南宫仆射已入他掌中,岂还有脱身之理?
一年?
怕是一辈子都得留在他身边了。
南宫仆射皱眉望着徐脂虎:“你本不必如此。若徐骁得知突厥已向大秦求和,联姻之事极可能作罢。”
徐脂虎轻轻摇头:“我知道……但也有五成可能不会变。我只是个女子,能为北凉、为家人争取这半年,已是极限。”
“随你吧。”
南宫仆射冷声道。
在她看来,徐脂虎实在愚不可及。
明知自己不过是徐骁手中一枚棋子,
清楚自己的婚姻只为铺就徐凤年的前路,却仍甘愿赴火,毫无怨言。
她是蠢?
还是另有深意?
南宫仆射不想再想。
她答应护她一年,如今这承诺已被转给了箫河。
待武帝城一别,徐脂虎生死,与她再无瓜葛。
甲板之上,箫河缓步走出。
远处,徐凤年正与柳生姐妹低声交谈。
他瞥了一眼,未加理会。
那小子想做什么,他心如明镜。
邀请他上船?不过是为了接近柳生姐妹罢了。
堂堂北凉世子,竟也干起撬墙角的勾当。
姬瑶花悄然走近,贴耳低语:“主人,徐凤年正在以北凉王府秘传武学拉拢柳生雪姬与柳生飘絮。”
箫河将她揽入怀中,嘴角微扬:“无妨,那小人伎俩,我早就看透。”
姬瑶花依偎着他,轻声问:“主人,那位白衣女子两日未曾露面,我们还要盯着她吗?”
箫河摇头:“不必了。起初我只是好奇她为何登船。再过不久便抵武帝城,无需再费心力。”
那白衣女子太过神秘,且身负天人之境修为,越是沉默,越令人警觉。
箫河心中存疑,那位白衣女子登船究竟所为何事?
他不愿轻易招惹天人境界的强者,凡事需谨慎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