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这饭伙食我很满意,但我吃的却不咋香。
我十几岁就开始在外面厮混,不吹牛币的说,咱也算是个老江湖了。
不敢说刀口舔血,但也是颇有战绩。
可今晚,我踏马脸上臊得慌,也是第一次开始质疑我自己的“职业”。
这种心理变化我相信不止我有,其余人肯定也一样。
因为这一次我们面对的并不是跟我们一样穷凶极恶,以敛财为最终目的的暴力犯罪团伙,而是一帮朴实的老百姓。
为啥这么说呢?容我娓娓道来。
我起初的想法是自己装成超市的采购,然后给万家村最大的厂子,鸡蛋加工厂做一个合同陷阱,从而要挟他们必须同意拆迁,不然就勒索他们赔偿金。
但交谈的过程中,我改变主意了。
一方面是良心上实在过不去,另一方面则是这帮村民能把买卖干起来,那真是不容易。
就说这个鸡蛋加工厂的老板陈庆军,五十来岁了,还天天出去跑市场呢,为了应酬喝的胃出血,洗胃两次了,存点钱自己不舍得花,全踏马招待客户了,但最后能下单的人,却寥寥无几。
可能有人会想了,你做生意的,干的就是这个活,你有啥资格喊苦,如果这也喊苦,那全天下没不苦的人了。
实则不认,这个陈庆军人家儿女双全,也都成家了。
自己又有劳保,早就可以不干了,退休。
为啥还这么坚持,还这么拼!
因为万家村大部分中年妇女都在他的鸡蛋加工厂上班,这个厂子在,这些同村的大姐,小妹就有地方干活,赚工资,养家。
这个厂子要是不干了,那么村里不一定多出多少留守儿童呢!
所以陈庆军这么坚持,为了赚钱是一部分,更多的是责任。
而这也是为什么赵大宝坚持不同意拆迁的根本原因,因为一旦村里的几个厂子拆了,那么村里的大部分青壮就都失业了,没了经济来源,那这些人就都得背着大包小包的出去打工。
在家门口就能赚的钱,谁愿意背井离乡?
所以真不怪人家不愿意拆,换谁都一样。
临上车前,赵大宝和陈庆军并肩奔着我走来,坚持要送送我。
“小野呀,陈叔就不跟你多说了,反正我们厂子的事你多操操心,这个你拿着,都自己家养的小笨鸡,跟你在外面买的绝对不一样。”
我是真踏马受之有愧呀,脸都躁得慌。
“别别别,陈叔,这是你帮我忙,我没给你送礼呢,你还给我送,不能要,绝对不能要。”
陈叔脸上笑容灿烂:“哎呀,一只鸡而已,什么礼不礼的,你回去跟你们超市经理聊聊,实在不行价格我还能在让一点,我实在是有点挺不住了,下个月厂子在这样,那我就得撵一部分人了,你说都一个村住着,撵谁走合适呀,家家都不容易,最近都愁死我了。”
我借着酒劲反问道:“做的是生意,考虑那么多干啥呀,没活干,还养着闲人,那你这支出多大呀!”
陈庆军潇洒的点燃一根香烟,带着几分自豪朗声说道:“小野呀,你岁数还小,等你啥时候到了我这个岁数就明白了,钱是最不重要的东西,要是就为了钱,这破厂子我早就给他停了,街里街坊住着,几十年的相处,三代人的交情,怎么可能是钱能比的。”
我尴尬的一笑,随即答应了一声后就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迷迷糊糊的,这点酒其实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今天确实是有些醉了。
赵大宝的雷厉风行,陈庆军的超然洒脱,都好像是一根根鞭子,抽打在我的脸上。
我避无可避,只能仰头挺着。
此刻我很想给闫封打个电话,跟他说一声,这逼活你换个人干吧,老子不伺候了。
可我能这么干嘛?
闫封对我可以说是恩重如山,眼下这个活,我要是也躲了,那就只能找癌症战士了!
可找了合适的癌症战士,问题就真能解决吗?
闫封能做到把赵大宝他们这一群人都杀了吗?
好,就算都杀了,那么官方或许会看在高速公路项目上暂且不追究,但百分之一万会秋后算账!到时候怎么办?
这踏马就是一个超级死循环。
“小北,我咋有点怀念在里面的日子了呢,吃了睡,睡了吃,多踏马好,我现在应该要做的就是再偷个自行车进去撅十五天,活着真踏马难呀!”
小北这个死没良心的压根不知道心疼我,抱着肩膀回道:“你难不难的我不知道,但我想说的是,你要是跟赵大宝还有陈庆军他们玩片刀那一套,我不同意,这事太过线了,都损阴德,闹不好以后生孩子都容易没p眼。”
我一看他还给我上上课了,顿时一摆手:“行了,闭嘴,让朕沉思片刻,定能想出应对之法。”
……………………
我们走后,赵大宝的心情相当美丽,转头跟陈庆军还有相泽他二姨夫就又喝了一场。
这顿酒喝到晚上九点多,赵大宝推着自行车溜溜达达的就往家走。
“喂,赵叔,是我,李东。”
说这话的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打扮的很时髦,脖子上带着金链子,手里抓这最新款的三星,一看就条件不错。
赵大宝对这种流里流气的青年一向不是很喜欢,但都是一个村住着,人家打招呼也不好不回话呀!
“小东呀,这么晚还瞎逛什么,咋不回家呢!”
李东快步迎了上去,神神秘秘的说道:“赵叔,晚上跟顾野吃饭去了?都聊啥呀,透漏透漏呗!”
赵大宝顿时一愣,诧异的反问道:“你咋认识小野呢?”
“草,冰城正当红的江湖大哥,出来玩的谁不认识呀!”
赵大宝有些不确定的回道:“咱俩说的是一个人嘛!我认识这个是超市采购部的呀,都要跟老陈下订单了,而且要的量还不小呢!”
小东听后立马激动的说道:“可不能信他呀赵叔,这人是闫封的头马,你要是不信我,明天你找朋友打听打听,这绝对是要给咱村的厂子设套,不得不防呀!”
赵大宝听后表情略带几分愤怒的点了点头,随即推着自行车快步回了家,刚一进屋,立马就把电话给陈庆军打了过去。
而小东返回车中,听着动感的dJ,摇头晃脑的拨通了他大哥的电话。
他大哥是谁呢?正是在会上跟我发生冲突的二迷糊。
这是听到消息后故意来拆我台的。
“喂,迷糊哥,我回村打听了确实是顾野约的我们村长,呵呵,还想给我们村长下套呢,我直接就给他揭穿了,估计他那边的事得黄,我们村长人非常正,闹不好都得削他一顿。”
二迷糊对此非常的满意,也就是小东不在他身边,不然照着脑门就得亲两口。
这样的人,你让他开疆辟土不行,但要说让他窝里斗,那绝对有舍我其谁的霸气。
“干得漂亮,东子,明天去财务领五千块钱,出去乐呵乐呵。”
“呵呵,谢谢迷糊哥,这边我会继续盯着的,只要顾野来我们村,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妥妥的。”
在一阵得意的大笑中,二迷糊心满意足的挂断了电话,内心的爽点,无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