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是想借这法子，撬开对方的嘴，挖出青衣楼真正的底细，为接下来的布局铺路。
若直接审问，对方要么不说，说了他也难辨真假。
可眼下不同。
琅嬛玉洞的传承中有一门秘术，名唤“传音搜魂”，能直入神识，攫取记忆。
但这术法有个致命限制：只能对神魂弱于己者施展。
而眼前这位第一楼主，修为已达宗师巅峰。
哪怕江弘神识远胜常人，依旧差了一截。
好在千面毒魔所着《千面毒经》里，记载着一种名为“乱神液”的奇药。
服下之后，纵是宗师也会神志昏沉，意识涣散，宛如醉梦之人。
正适合用作盘问。
强横如宗师，凭意志尚能稍作抵抗，但若配合传音搜魂，两者相辅相成，几乎无懈可击。
江家五兄妹目光渐亮，终于明白江弘闹出这一场动静的真实意图。
“这手段妙极！再不必担心对方撒谎隐瞒！”
江震乾感触最深。
身为暗卫统领多年，他深知刑讯之弊——皮肉之苦能逼出口供，却未必能换来真言。
江弘继续追问，林萧口中吐露的情报越来越多，五人的脸色也愈发沉重。
“这青衣楼……比想象中还要棘手！”江震天低声感叹。
一百零八分楼，每楼百零八人，架构森严。
各楼主皆具先天境界，前几楼更是宗师坐镇。
如此算来，单论宗师数量，竟已压过江家一头。
若王家真与青衣楼联手，江家必将元气大伤。
幸而江弘早有筹谋，探得敌情虚实。
整整一夜，江弘不放过任何细节，从总瓢把子的实力，到各地分楼的分布、运作方式，一一盘问清楚。
原来各分楼独立行事，只听命于总瓢把子，彼此之间并无统属。
即便是第一楼主，对其他楼的情况也只是略知一二。
“弘儿，若非你今日查清底细，日后交手，江家怕是要吃个哑巴亏。”江震天神色凝重。
江弘却轻笑一声：“爷爷以为，我费这么大周章，只为摸清情报？”
“哦？”
江震天眉峰一动：“你还有后手？”
“正是。”江弘目光微敛，“这也是我特意请四爷爷前来的原因。”
他不再遮掩，缓缓道出心中图谋——
“青衣楼百零八楼，势力庞大，若尽数铲除，未免可惜。”
他掌心收紧，声音低沉却坚定：“不如由我江家接手，化为己用。
届时，江家便多了一支藏于暗处的利刃。”
“嘶——”
江震天等五人齐齐吸了口气，震惊不已。
他们原以为，得知情报已是最大收获，顶多设法应对、减少损失。
谁曾想，江弘的野心竟在此处——不是防，而是夺！
格局，彻底变了。
早在收到青衣楼欲对江家不利的消息时，江弘心中便已有盘算。
如今第一楼主亲至王家，反倒成了他翻手为云的契机。
“弘儿，你打算如何动手？”江震乾眼中燃起战意，按捺不住。
江弘早已成竹在胸：“江家有《千面毒经》，易容之术天衣无缝，可令一人化作另一人，连亲娘都认不出来。”
这门传承堪称逆天，如今看来，江家历代积累的大宗师级功法，竟无一是闲棋。
“四爷爷修的是小无相功，能摹仿他人招式，形神俱似。”
当初江震乾本欲修习九阳真经，却发现功法与自身气质不合，转而修行小无相功，反而如鱼得水，进境神速。
江弘始终认为，武学之道，贵在契合本心。
三爷爷江震龙性格刚烈，擅正面冲杀，与九阳真经的炽烈霸道天然相合；
而四爷爷江震乾执掌暗卫多年，心思缜密，惯使隐匿、嫁祸之术，小无相功恰如为其量身打造。
“所以你是想……让我顶替第一楼主？”江震乾摩拳擦掌。
江弘摇头，唇角扬起一抹冷意：“既然已经知道总瓢把子藏身何处，何须一步步蚕食？”
“第一楼主在霍休之下，处处受限。”
“我不打算让你去和他勾心斗角。”
“我要你——直接取代霍休。”
斩首擒王，一步登顶。
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将青衣楼，握入掌中。
“弘儿，你来说，何时动手？”
江震龙神情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他忽然意识到——潜入他人府邸，顶替其身份，夺其家业，占其妻室，辱其子女……
这种暗中取而代之的快意，竟比正面硬拼还要痛快几分。
我以前是不是太蠢了？一味强攻，反倒走了条笨路？
“不能再等。”
弘儿沉声道，“霍休生性多疑，第一楼主失踪日久，必起警觉。”
“我们现在就动身，赶往金陵！”
珠光宝气阁坐落于江州府城金陵，以他们几人的脚程，一日之内便可抵达。
“好！”江震天当即拍板，“老五留守家族，其余人随我即刻出发！”
江震柔虽也跃跃欲试，但深知家中需有人坐镇，只得点头应下。
江家不能无人主事，两位双花宗师巅峰强者，至少得留一位压阵。
半炷香后，众人已将目标人物彻底盘问清楚。
江震天换上面具，化身第一楼主；其余几人则各自易容为随从亲信。
皆是宗师境界，对肉身掌控已达入微，只要掌握诀窍，模仿声线、神态、举止，轻而易举。
一番乔装之后，纵是朝夕相处的至亲之人，若不触及最隐秘的私事，也难辨真假。
江弘首次亲身施展这等伪装手段，心中忍不住为《千面毒经》喝一声彩——真他娘的神了！
几人又反复演练步态语气，力求滴水不漏。
最后江弘嘴角一扬：“走，出发！”
金陵！
江南乃大宋膏腴之地，而金陵又是江南首邑，总督衙门设于此地，权柄交汇，商贾云集。
正因地位显赫，各方势力纷至沓来，明争暗斗不断。
各国细作如蚁群般潜伏其间，暗流汹涌。
金陵因此成了中原最复杂的城池之一，黑白难分，真假莫辨。
早年江家曾动过迁居金陵的念头，一番查探后却主动放弃——此地太过耀眼，树大招风，不适合安身立命。
反倒是苏州更合心意：富庶不输金陵，山水宜人更胜一筹，且低调隐蔽，最适合悄然敛财、稳步壮大。
珠光宝气阁，坐落在金陵郊外一处不起眼的山坳里。
此处清幽雅致，楼台错落，飞檐掩映于林木之间。
因城内寸土寸金，诸多帮派、商会便将总坛设于城外，图个宽敞自在。
一行人持着第一楼主及其随从的面孔，踏入阁门，畅通无阻。
沿途不少弟子躬身行礼，江震天仅淡淡颔首，姿态冷峻，十足符合那位高傲楼主的身份。
行至后山脚下，霍休居所前，守卫横枪拦路。
“不知第一楼主驾到，有何要务？”
江震天眸光一沉：“去通报总瓢把子，本座有紧要之事求见！”
“属下遵命，请稍候！”
护卫不敢怠慢，转身疾步上山。
片刻之后，脚步声再度响起。
“总瓢把子有请大人入内。”
“嗯。”
江震天微微点头，抬步便走。
身后几人紧随其后。
“这……”
守卫迟疑上前，“总瓢把子只说召见楼主大人……”
“嗯？”
江震天眉头一蹙，脸色骤然转冷，“你是说，总瓢把子不准他们进去？”
“倒也不是……”护卫额头冒汗，结巴道，“只是……并未提及旁人……”
“所以你是想拦我？”
江震天声音低沉，杀机隐隐透出。
“小的不敢！绝无此意！”护卫面色发白，急忙低头，“只是传话如此，万望大人恕罪！”
——反正没明令禁止，带人进去也是第一楼主自己的决定，出了事也怪不到他头上。
“哼！”
江震天冷哼一声，袍袖一甩，毫不理会，径直拾阶而上。
其余几人亦步亦趋，护卫们噤若寒蝉，垂首避视，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议事厅内，霍休正在等候。
见“林萧”笑意盈盈带着数人走入，眉梢微挑，略感意外，却未深想。
“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哥！”江震天语调激昂，仿佛得了天大机缘，“我有要事相告，咱们原定的计划，恐怕得改一改了！”
“哦？”霍休来了兴致。
林萧向来冷面寡言，今日竟满脸喜色，此事定非同小可。
江震天左右扫视一圈，压低嗓音：“当年我在苏州随手布置了两处暗宅。”
这在青衣楼并不稀奇，重要据点设几个退路，本就是常例。
他靠近一步，声音几近耳语：“前几日，看宅的老李偶然听来一个消息——王家藏有一部大宗师级的功法！”
霍休呼吸一滞，瞳孔猛缩，脱口而出：“当真？！”
听到“大宗师传承”四个字，霍休瞬间将江家的事抛诸脑后。
怪不得林萧如此匆忙赶回！
各大势力对功法传承看得极严，尤其是顶尖武学，向来秘不示人。
霍休虽不缺金银，却始终无缘一门真正的大宗师级心法——这情形，与他前世何其相似。
再多的财富，也买不来稀世珍物，换不来最顶尖的技艺。
“没错，我特意掳了王家的小少爷，可惜他根基太浅，至今лnшь踏入后天之境。”江震天语气中透着惋惜。
这也是各大家族惯用的手段，以防外人觊觎，导致绝学外传。
他转头看向江弘：“还不快把誊抄的残本呈给总瓢把子！”
“是，楼主！”
江弘应声而出，神情恭敬地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双手托举，递至霍休面前。
封皮之上，赫然写着四字：九阳真经。
霍休接过，随手翻开，首页便是开篇要义：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