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瑜下意识地也跟着停下，略带疑惑地转头看她。
宋闻铮手上微微用力，将商瑜朝着自己的方向拉近了一些。
“这么开心啊？”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酸意，“貌似某人今天看到我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开心哦？”
“……”
商瑜愣住了。
她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宋闻铮，试图从对方那张漂亮又时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找出开玩笑或者恶作剧的痕迹。
但看了半天，只看到一种罕见的、近乎幼稚的认真，甚至还有一丝被她打量得有些不自在的别扭。
宋闻铮被商瑜那双带着审视意味的小狗眼看得有点挂不住，先前那点理直气壮悄悄溜走，眼神飘忽了一下，语气也弱了几分：“干嘛这么看我？”
商瑜眨了眨眼，非常诚实且直接地回答：“我看你是不是别人假冒的。”
她歪了歪头，语气里带着真实的困惑，“不然怎么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幼稚”两个字像小针一样轻轻扎了宋闻铮一下。
她抿了抿薄唇，似乎被这个词激了一下，又或许是破罐子破摔了。
她干脆挺直了腰背，重新迎上商瑜的目光，这次不再躲闪，反而理直气壮地承认了：“对啊，我就是这么幼稚。”
她握着商瑜的手又收紧了一点，像是宣示主权，眼神灼灼，带着一种近乎霸道的坦诚：“我就是不喜欢。不喜欢你关注别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高过关注我。怎么了？”
夜空下，她的声音清晰而直接，带着一丝蛮横，却又奇异地混合着某种笨拙的真心。
晚风拂过草原，带来远处模糊的声响，却又仿佛万籁俱寂。
只有相握的掌心，温度在不断攀升。
就在这气氛微妙得恰到好处，仿佛下一秒就要发生点什么的时候，商瑜的视线无意间越过宋闻铮的肩头，瞥见不远处的地面上，似乎有什么细长的、暗色的东西正无声地蜿蜒滑过草丛。
“哎？”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极轻地发出了一个气音，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她松开了些交握的手，身体自然而然地向前倾，凑近宋闻铮，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她的目光专注地追踪着那个移动的小东西，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个突然靠近的动作，对此刻的宋闻铮意味着什么。
宋闻铮猝不及防地被拉近距离。
商瑜柔软的发丝几乎蹭到她的下颌，身上淡淡的混合着草原青草气息的甜香萦绕过来。
她呼吸一滞，整个人瞬间僵住，连指尖都绷紧了。
大脑里那些纷乱的、带着暧昧色彩的思绪被打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然的不知所措。她甚至不敢低头，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一点点动静就会打破这让人心跳失衡的靠近。
商瑜完全没察觉到身边人的心理活动已经上演了一出大戏。
她眯着眼，借着明亮的月光，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终于确认了那是什么。
她收回目光，非但没有退开，反而更凑近了些，几乎是贴着宋闻铮的耳廓，用一种极轻极低的气声悄悄说道：
“喂，你身后爬过去一条蛇。”
“……”
预想中的旖旎氛围瞬间被击得粉碎。
宋闻铮身体猛地一僵，像是瞬间被冻住了一样。商瑜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蛇……？”
宋闻铮的声音干涩无比，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的，带着明显的颤音。
她几乎是机械地重复着：“你、你说有蛇？！真、真的吗？没看错？”
她想要转过头去看，却又不敢真的回头看，动作滑稽又透着可怜。
“对啊，这里是草原，离山又近，生态环境好，有蛇不是很正常嘛！说不定还有兔子、田鼠……”
“别说了！”宋闻铮猛地打断她，下意识用尽全力反握住了商瑜的手，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商瑜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宋闻铮的异常反应。
对方是真的在害怕，不是装的。
肩膀紧绷，眼神慌乱地四处扫视，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草丛里弹射出来。
原来她真的怕蛇怕到这种地步。 商瑜心里那点玩笑的心思瞬间熄灭了。
人要说害怕什么，就是会怕到不行，这和胆量大小没关系，更像是一种无法控制的生理本能。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第一次看到蟑螂飞起来时，吓得哇哇大哭的场景，顿时对宋闻铮生出了几分同理心。
“好了好了，不怕不怕，”商瑜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下来，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安抚意味。
她主动调整了一下姿势，侧身挡在了宋闻铮和刚才蛇出现的方向之间，另一只空着的手也覆上两人紧握的手，轻轻拍着，“它早就爬走了，没事了。”
宋闻铮的身体依旧僵硬得像块石头，嘴唇微微哆嗦着：“真、真的走了？你看清楚了？是什么样子的？长不长？有没有……有没有那种三角形的头？”
她语无伦次地追问，声音里的恐惧丝毫未减。
“真的走了，我保证。”商瑜肯定地点头，试图用平静的语气安抚她，“我看得很清楚，那条蛇不大，大概也就我小臂这么长吧，灰褐色的，脑袋是圆的，不是三角形的。”
她顿了顿，非常笃定地补充道：“你别怕，那种圆头的蛇，一般都是无毒的，性子也温顺，你不主动招惹它，它根本不会理你的。”
“你……你怎么知道它没毒？万一看错了呢？”
她怎么知道？
商瑜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模糊的童年画面。
爷爷奶奶家那个总是弥漫着草木和泥土气息的小院，夏天雨后潮湿的墙角，田埂边突然蹿过的细长影子……别的小孩或许会吓得尖叫跑开，但年幼的桑榆，在爷爷奶奶放养下，早就学会了辨认哪些可以好奇靠近，哪些必须远离。
她甚至徒手抓过菜花蛇，就为了向小伙伴证明它不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