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床头柜上震个不停，我伸手按掉闹钟。摸到开裂的塑料外壳时愣了一下，这款手机明明去年就该淘汰了。镜子里的人穿着皱巴巴的睡衣，等等，这件卡通睡衣不是大三那年被陈航泼了咖啡扔掉的吗？
地铁站口的电子屏闪烁着2023年10月20日，这不对，我记得昨天公司刚开完2023年度总结会。穿薄荷绿连衣裙的少女从我面前跑过，裙摆扫过小腿的触感那么真实——那是我二十岁生日穿的衣服，现在应该锁在老家衣柜最底层。
夏夏！戴棒球帽的男生在马路对面挥手。我瞳孔猛地收缩，那是二十二岁的陈航，他鼻梁上的创可贴和我们第一次约会时贴的位置一模一样。
身体比大脑先动起来。我追着他们冲进奶茶店，少女正在戳奶茶里的珍珠，她虎口处的月牙形疤痕和我的一模一样。陈航的手机屏保突然刺痛我的眼睛，那是我们分手前最后一张合照。
你们是谁？我伸手去抓少女的手腕，指尖却穿过她的皮肤。陈航突然转头看向我这边，眼里映出空荡荡的墙壁。
手机突然弹出电量不足警告，锁屏照片不知何时变成了黑白色。我颤抖着点开微信，陈航的聊天框停在2015年7月17日：明天婚礼彩排别迟到。
婚礼？我们明明还在闹分手！我冲进最近的网吧，搜索自己的名字。社会新闻栏跳出一条2013年的报道：女大学生车祸身亡，肇事司机被判七年，配图是我穿着薄荷绿裙子倒在血泊中的照片。
胃部剧烈抽搐，我趴在洗手台干呕。镜面突然浮现血字：你死了十年了。抬头看见穿唐装的老太太站在隔间门口，她手里的怀表链子拴着我从小戴到大的长命锁。
林小姐，你的时间停在了二十岁。她掀开我的衣领，那条本该存在的伤疤消失无踪，这十年你徘徊在死亡现场，靠执念重构了虚假的人生。
老太太带我来到城西的老居民区。402室阳台上晒着婴儿尿布，开门的女人抱着六个月大的宝宝：老公，找你的。
陈航从厨房走出来，腰间系着我送他的猫咪围裙。他左手中指戴着婚戒，抬头纹比记忆里深得多。电视柜上摆着我们的合照，玻璃框前供着干枯的玫瑰花——正是我收到的那束。
每年今天他都去墓园。女人轻轻摇晃哭闹的婴儿，说是有位故人生日。婴儿突然朝我的方向咯咯笑，小手抓着一枚银色长命锁，和我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老太太掏出怀表，我的长命锁开始发烫：当年你把魂留在遗物里，现在该离开了。
墓园秋风卷起纸钱，陈航正在擦拭墓碑。我看清碑文刻着生于1993年10月20日，卒于2013年10月20日，原来我二十岁生日就是忌日。
带着这个。老太太递来褪色的迪士尼门票，那是我出事前一个月买的，去完成你最后的心愿。
我跟着记忆找到游乐场，穿过嬉笑的人群走向旋转木马。二十岁的自己坐在南瓜马车里朝我招手，怀表链子突然断裂。陈航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生日快乐。
他抱着穿公主裙的小女孩，孩子手里攥着。当我化作光点消散时，那孩子突然指着天空喊：蝴蝶！陈航抬头的瞬间，一滴泪落在门票存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