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出站口的人群里，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小鹿我出来啦！然然发来语音，尾音还带着从前撒娇的腔调。我踮起脚张望，忽然闻到一股腥臭味，像是菜市场角落发霉的猪板油。
Surprise！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转身看见个戴墨镜的姑娘，浅金色卷发垂到腰间，鼻梁高得能戳破口罩。直到她摘下墨镜露出月牙似的笑眼，我才认出这是跟我同吃一碗泡面长大的赵然然。
你整容了？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她露在短袖外的胳膊突然浮起鸡皮疙瘩，空调风掠过时，我分明看见她后颈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讨厌，就微调了下鼻子。她挽住我胳膊，皮肤凉得像刚从冷柜拿出来，首尔现在流行这个，叫什么妈生感。她说话时嘴里飘出更浓的腥气，我胃里一阵翻腾。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月光把然然的新脸照得惨白，她坐在我床头梳头发，梳齿刮过头皮发出沙沙声。梳子上缠着大把黑发，发根还粘着血淋淋的头皮。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去她家送饺子。她留给我的备用钥匙插进锁孔时，防盗门突然响了一声，像是有人从里面按住了门把手。等我推开门，只看见窗帘紧闭的客厅，电视柜上的招财猫机械地摆着手。
梳妆台上摆着五支用过的注射器，针头还沾着黄褐色油脂。我凑近闻了闻，差点吐在真丝地毯上——这和然然身上的臭味一模一样。最里面那支注射器里残留的液体正在蠕动，油脂表面鼓起密密麻麻的气泡，像有无数张嘴在吞吐呼吸。
手机突然在裤兜里震动，是个陌生号码。我跑到阳台才接起来，对面传来急促的女声：千万别让赵小姐继续注射了！她在仁爱医院...
电话戛然而止。我转头看见然然悄无声息地站在玄关，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在地砖上投出细长的影子。可那影子边缘正在渗出黑色黏液，顺着地缝缓缓爬向我的脚边。
帮我打针好不好？她突然撩起裙摆，大腿内侧布满青紫色针孔，有些伤口还在渗血，在后腰，我自己够不到。她的美甲掐进我手腕，指甲缝里塞着黑红色污垢。
我握着注射器的手不停发抖。针管里的油脂在体温下融化成半透明胶状物，隐约能看到里面漂浮的絮状物。然然背对着我趴在床上，脊椎骨凸起得吓人，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她发出满足的叹息。我看到针管里的液体自动钻进她身体，那些絮状物突然聚集成人脸形状，朝着我露出诡笑。
第二天我请假去了仁爱医院。废弃的住院部走廊里回荡着高跟鞋声，我躲在防火门后，看见然然走进挂着美容咨询室牌子的病房。门缝里飘出焦糊味，还有铁链拖地的声响。
这是本月第三次了。穿白大褂的秃顶男人往烧杯里倒着粘稠液体，再这么频繁注射，咒术会反噬的。
少废话。然然扯开衣领，锁骨位置已经出现尸斑似的青痕，把浓度调高三倍。她突然扭头看向我藏身的方向，瞳孔缩成两道竖线。
我转身要跑，却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地上一排玻璃罐里泡着肿胀的人体组织，某个罐子里的眼球突然转向我，瞳孔里映出然然腐烂的半张脸。
小鹿？身后传来院长沙哑的声音，既然看见了，要不要试试我们的新产品？他举起滴着尸油的针管，能让你闺蜜变漂亮的秘方哦。
我尖叫着撞开安全通道的门。楼梯间墙面上布满抓痕，每层转角都堆着沾血纱布。跑到三楼时，我听见楼上传来然然的惨笑，混着野兽般的嘶吼在楼道里层层回荡。
当晚然然来砸门时，左脸已经开始腐烂。蛆虫从她新做的鼻梁里钻出来，镶着水钻的美甲抓得防盗门火星四溅。给我最后那支针！她尖利的牙齿咬破了嘴唇，就在你包里！下午你从院长室偷的对不对？
我背靠着浴室门给男友发定位，手机突然被黑雾笼罩。花洒自动打开，喷出的竟是腥臭的尸油。镜面上浮现血字：你以为跑得掉？
为什么要拦着我变美？然然的声音从排风口传来，带着黏腻的水声，你看，我现在多完美...通风口栅栏突然崩飞，她像蜘蛛一样倒爬下来，颈椎弯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
我举起从院长室顺来的汽油瓶。火苗窜起的瞬间，她肿胀的脸突然恢复成出国前的模样，那对月牙眼冲我眨了眨：小鹿，我们说好要当一辈子姐妹的呀。」
第二天早间新闻正在播报郊外美容院大火。穿藏蓝制服的主持人背后是打着马赛克的现场照片：...初步判定死者系美容院院长金某与顾客赵某，纵火嫌疑人锁定为赵某闺蜜...我握着的遥控器掉在地上，电视机里的我突然出现在监控画面中，头发蓬乱地抱着汽油桶冲进火场。
经查证，嫌疑人长期服用致幻药物...镜头切到我抽屉里治抑郁症的帕罗西汀药盒，...并患有重度精神分裂症。心理医生在采访里推着眼镜：患者常产生亲密之人被替换的妄想。
我伸手要关电视，腕间突然传来金属凉意。暗银色的手铐不知何时扣在手上，内侧还沾着暗红色血渍。门外传来钥匙转动声，那个主持人举着话筒走进来，身后摄像机的红灯像极了然然腐烂眼眶里跳动的火苗。
“不！我没有杀人，我烧的是两具活尸，不信你们去验啊，在昨天那场大火之前 她们就已经死了！我没有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