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巨响撞进耳朵的瞬间，经历过多次怪兽袭击的李庆生几乎是本能地将小光搂进怀里，按在桌下。
面店里的食客们乱作一团，有人慌慌张张往门外跑，有人则缩在桌底发抖，锅碗瓢盆倒地的脆响混着窗外的尖叫，让空气里瞬间灌满了恐慌。
“爸爸……”
小光攥着李庆生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却强忍着没哭出来。李庆生拍着他的背，目光越过桌沿望向门外，心脏跳得像要撞破胸腔——刚才那声巨响不像普通爆炸，更像是某种重物砸在地面的闷响，他甚至在店内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颤抖。
紧接着，又有响声响起，比刚才更近了些。李庆生眯起眼，透过面馆门上蒙着的薄纱帘的缝隙，看见小吃街方向的人群正疯了似的往这边涌，不少人边跑边回头，脸上满是惊恐。
这是出现怪兽了？可他又觉得不对，这次的动静好像稍微小了一些，没有那种能震碎玻璃的怪兽嘶吼，也没有建筑物被撞毁的轰然倒塌声……
一直待在面店里也不是觉得安全的。李庆生心里清楚，他们所在的面馆只是栋两层的小洋楼，墙体薄得很，如果真是怪兽，只要对着这栋楼抬脚踩下去，他们这些人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被活活压成肉泥。
所以在经历过一开始的慌张后，面店里就有一些胆大的客人悄悄从桌底钻出来，贴着墙根挪到店门口，撩起纱帘的一角，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先摸清外面的情况，才能决定是继续留在店里躲着，还是趁乱往更安全的地方跑。
而李庆生就是这批胆大的客人中的一个。他把小光托付给旁边一位看起来还算镇定的大妈，再三叮嘱“千万别让他乱跑”，才扶着墙往门口挪。
他能感觉到身后小光担忧的目光，也能听到周围食客们压抑的呼吸声。走到门口，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撩起纱帘的一角，目光瞬间投向刚才人群涌来的方向——这一眼，让他的呼吸瞬间僵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那是一个身高大约只有四米的怪物，长着前段时间那些从地里钻出来，喷毒气的怪蛇的脑袋，相对于那些动辄四五十米往上的怪兽，显然要小了许多。
而不错的视力让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造成这场骚乱的元凶到底长什么样子，可正是因为看的清楚，所以他才会感到恐惧。
因为那长长的脖颈下连接的，是一个人类的躯体。
穿着灰色工装，看衣服上的污渍应该是个刚结束了工作的装修工，可此时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大半撑破，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和脖颈一样的褐色鳞片，双手无力的垂下，两条腿因为支撑着远超以往重量的躯体，每走一步，身体都会不自然地扭曲一下，像是人类的躯体和怪蛇的头颅在互相排斥，却又被强行绑在了一起。
这样诡异的组合，比纯粹的怪兽更让人胆寒——因为还保留有一定的特征，所以他能够想象出眼前这个扭曲的怪物不久前还是自己的同类。而正是知道眼前扭曲的怪物曾是自己的同类，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才会格外的强烈。
不过好在这个怪兽离他们所在的面店还有一定距离，加上或许还没有适应自己的身体，这个怪物只要走上两三步就会摔上一跤，然后在艰难地爬起来继续向前。
怪物没有做什么攻击动作，人群骚乱的原因也大概率是目睹了人变怪兽的全过程，而他刚刚在店内后续听到的响声也应该是怪物跌倒时发出的声音——那几乎和它人类躯体一个大小的蛇脑袋重量实在不小，沉闷的声响让人联想到钢卷落地。
它自己其实也摔得不轻，鳞片都磕掉了几片，墨绿色的血珠渗出来，却还是能挣扎着撑起身体，浑浊的竖瞳扫过奔逃的人群，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被本能驱使着向前。
应该暂时没什么危险，可以带着人从店里出去躲远些。李庆生想着，正准备招呼店里的大家伙出去时，忽然听见天空之上的传来尖锐的破空声——三道淡蓝色的光轨从云层里窜出，向下俯冲，带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在来到怪物上方时便有三个模样俊丽的姑娘从飞机上跃下，稳稳落在怪物周围，将它圈在了中间。
是海事局的舰娘！
李庆生心里一松，也放弃了从店里离开的想法。而原本慌乱的人群，随着这些姑娘们的到来也暂时恢复了平静。
甚至就连那个怪物，在看见这些在半空中就已经展开舰装，落地时舰装炮口就全部齐齐对准它的姑娘们时，也停止了向前移动，蛇脑袋往地上一摔，便趴地上不动了。
一点反抗也没有，甚至可以说出乎意料地配合这些舰娘们的工作，这让李庆生不由得脑中冒出一个想法——这个怪物，它其实还保留着人的意识？
李庆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毕竟很快整条小吃街都被海事局给封锁了，隔离带就拉在面馆门口三米外，大量海事局的工作人员入场，刚刚事发时从小吃街里出来的人都被带走检查去了，而他们这些在小吃街附近的人也被要求登记了信息。
李庆生不敢多待，在完成登记后就抱着小光往家走。一路上，小光靠在他怀里，渐渐平复了情绪，只是偶尔会小声问：“爸爸，刚刚怎么了呀？”
李庆生含糊地应着，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那个怪物，或者说怪人的样子，还莫名想到白天陈指挥官说的那句“最近别长时间在外面逗留”以及当时他盯着自己看的眼神。
——难道老陈他当时提醒自己要注意的其实是这件事？那他又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回到家时，老人已经在门口来回踱步，看见他们平安回来，紧绷的脸色才缓和下来，连忙接过小光，又摸了摸李庆生的胳膊：“刚才听邻居说小吃街那边好像出事了，你和小光没受伤吧？”
李庆生摇摇头，简单说了说刚才的情况，却没提怪人异变的细节——他怕父亲担心。
晚饭吃得很安静，小光没什么胃口，扒了几口饭就说困了。李庆生哄他睡下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最后还是没有打陈指挥官的电话继续询问。
反正过两天还得去医院检查一下，到那时候再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