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知道？！”
顾云帆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嘴角含笑、眼神却冰冷无比的妹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武功遇到瓶颈这件事，是他眼下，最大的心病！
他身为镇国公府的世子，未来的继承人，自小便被寄予厚望。可偏偏，他的武学天赋，就是差了那么一点。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始终无法突破顾家祖传枪法《镇山河》的第七层。
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和父亲顾远山，以及几个贴身的教头，再无外人知晓！
可现在……
竟然被顾云峥，这个才回府几天的“乡下丫头”，一语道破？！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
顾云峥看着他那副，又惊又怒，又带着几分心虚的表情，嘴角的笑意，越发嘲讽了。
“重要的是……”
她缓缓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了顾云帆的胸口上。
“我知道，你为什么，突破不了。”
她的动作，很慢。
可顾云帆，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给盯上了一样，浑身僵硬，竟连一步都动弹不得！
“你……你知道？”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有些嘶哑。
“当然。”顾云峥点了点头，那眼神，就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在审视一个，漏洞百出的新兵。
“顾家的《镇山河》枪法，讲究的，是‘一往无前，有我无敌’的霸道。”
“可你的枪法呢？”
“空有其形，而无其势。”
“你出枪的时候，心里想的，不是如何杀敌，而是如何……保全自己。”
“一个连‘舍生忘死’都做不到的人，又怎么可能，领悟《镇山河》真正的……精髓？”
她每说一句，顾云帆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到最后，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他看着顾云峥，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这些话……
这些话，父亲也曾对他说过！
可父亲，也只是说他“心有挂碍，杀意不足”！
根本就没能像顾云峥这样，一针见血地，指出他问题的……核心！
她……她到底是谁？！
一个在乡下长大的丫头，怎么可能，对顾家祖传的枪法，有如此深刻的……理解？！
“你……”
“大哥，”顾云峥打断了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眼神，也慢慢变冷，“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一直都活在一个人的……阴影之下？”
顾云帆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是不是觉得，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始终，比不上那个，只比你小一岁的……‘弟弟’？”
“你胡说！”顾云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就炸了毛！“我……我没有！”
“没有？”顾云峥笑了。
“那你告诉我，”她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一字一句地，钻进顾云帆的耳朵里，“是谁，在你十岁那年，就已经能将《镇山河》练至第五层，而你，却还在第三层苦苦挣扎？”
“是谁，在你十五岁那年，就已经能上阵杀敌，而你，却只能跟在父亲身后，当一个……亲兵？”
“又是谁……”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寒芒！
“在你二十岁那年，就已经凭着赫赫军功，被封为‘玉面修罗’，名震天下，而你……却依旧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顾家世子？”
“闭嘴！我让你闭嘴！”
顾云帆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他双目赤红，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挥起拳头，就想朝着顾云峥的脸上，狠狠地砸过去！
这些话，是他心中，最大的禁忌！
是他这些年来，午夜梦回时，最不愿面对的……噩梦！
他嫉妒！
他嫉妒那个，名叫“顾峥”的弟弟！
他嫉妒他，年纪轻轻，就拥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
军功！
威望！
以及……父亲，那毫不掩饰的……欣赏与骄傲！
所以，当“顾峥”战死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
他的心里，非但没有半分的悲伤。
反而，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窃喜！
太好了！
那个压在自己头上的大山，终于……倒了！
从今往后，他顾云帆，才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希望！
然而，他那充满了愤怒的拳头，却在离顾云峥的面门，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不是他不想打。
而是，他不敢！
因为，顾云峥，根本就没躲！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用一种，看小丑般的、充满了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仿佛在说：
就凭你？
也配……动我？
“怎么？”顾云峥看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敢了？”
“还是说……大哥你，终于想起来了？”
“当年，是谁，在你被北蛮的先锋官，一枪挑飞的时候，单人独骑，冲进敌阵，把你……像条死狗一样，给拖回来的？”
顾云帆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那只举在半空中的拳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那件事……
是他这一生，最大的……耻辱！
也是他，最不愿……回忆的过去！
“看来，大哥是想起来了。”
顾云峥点了点头。
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顾云帆的肩膀。
那动作，充满了“姐弟”间的……亲昵。
可说出的话，却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将顾云帆那仅存的一点自尊，给割得，支离破碎！
“大哥，”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你知道吗？”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可怜。”
“可怜？”顾云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顾云峥点了点头，“你就像一只，一直都活在雄鹰翅膀下的……鹌鹑。”
“你嫉妒它，怨恨它。却又不得不，依靠它。”
“所以，当那只雄鹰，‘死’了之后，你才会那么……心安理得地，将它所有的荣耀，都据为己有。”
“你甚至，还会觉得，那……本就该是属于你的。”
“不是吗？”
“我……”顾云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顾云峥说的……全中！
“大哥，”顾云峥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眼神里，没有半分的同情。
“别再，拿雪柔，当你的挡箭牌了。”
“也别再，拿什么‘顾家的脸面’，来压我。”
“你之所以，这么维护她，这么……看不惯我。”
“不过就是因为……”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你怕了。”
“你怕，我这个‘外人’，会像当年的‘顾峥’一样，再次，抢走……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不是吗？”
“我没有！”顾云帆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是吗？”顾云峥挑了挑眉，“那……大哥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顾云峥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就赌，不出三个月，那个，被你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妹妹。”
“会亲手，把你们整个顾家，都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顿了顿，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还有，大哥。”
“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无论是这世子之位，还是……父亲对你的‘器重’。”
“都不过是……”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腊月的寒风，刮得人骨头生疼。
“我不要的，扔掉的，施舍给你的……垃圾而已。”
她说着，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通体由玄铁打造，上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猛虎的……令牌！
正是，那半块，足以号令三十万镇北军的……虎符！
顾云帆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他看着那块，自己梦寐以求的虎符，又看了看顾云峥那张，充满了嘲讽的脸，一个荒谬的、却又让他无法反驳的念头，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顾云峥……难道……
“你……”
“大哥，”顾云峥看着他，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你说，如果我现在，拿着这块牌子，去跟父亲说……”
“我想，重新，当回顾家的……‘儿子’。”
“你觉得，父亲他……”
“会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