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被篡改的世界
夜风穿过空旷的戈壁，带走了最后一点属于“审计员”的、冰冷的数据气息。苏九站在原地，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精神上的疲惫远超身体。
与那种高维存在的概念对抗，每分每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消耗的是最本源的心神之力。
他没有立刻返回，而是盘膝坐下，五心朝天。
那片被他强行“搅浑”的归墟之地，此刻正缓缓恢复其混乱无序的常态。狂暴的天地能量再次奔涌，像一群撒欢的野马，但这一次，它们绕着苏九，形成了一个温顺的漩涡。
苏九的“道场”没有抗拒，反而像一块海绵，主动将这些最原始、最粗糙的能量吸纳进来。他没有去梳理，没有去炼化，而是任由这股混乱的力量在道场内冲刷。
他在用一种最极端的方式，为自己的“系统”进行一次“碎片整理”。
“审计员”最后那句话，像一根刺，扎在他的感知里。
“针对性……‘补丁’……即将……生成……”
对方在最后崩溃的瞬间，从那片情感数据的洪流中，抓取到了它所认为的、苏九的“致命漏洞”。
会是什么？
亲情？友情？还是某种坚持的道义？
苏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果对方认为这些是漏洞，那只能说明，它们的“操作系统”，从根上就是残次品。
一个小时后，他长身而起，苍白的脸色恢复了红润，眼神比之前更加清亮。道场内的混乱能量已经被彻底同化，化作了他力量中最坚实的基石。
他一步踏出，身形在原地淡去，再出现时，已在十里之外。
……
茶楼后院，六叔依旧在摆弄他的鸟笼，只是神情间多了几分凝重。秦卫东则在密室门口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老虎，每一步都踩在焦虑上。
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九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
“苏大师！”秦卫东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住苏九的胳膊，上下打量着，见他安然无恙，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落回了一半，“你……你没事吧？那个……那个东西……”
“一个实习生，业务不熟练，被我投诉到系统崩溃了。”苏九掸了掸肩上不存在的灰尘，说得轻描淡写。
秦卫东嘴角抽搐，这话他一个字都不信，但苏九那副轻松的样子，确实让他安心不少。
“九爷。”六叔走了过来，递上一杯热茶，眼神里带着询问。
“搞定了。”苏九接过茶杯，一口饮尽，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胃里，“不过，对方临走前，好像给我准备了份‘惊喜’。”
他走进密室，秦小雅依旧在沉睡，呼吸平稳，只是眉头微蹙，似乎在做什么不安的梦。苏九指尖凝聚出一缕柔和的金光，轻轻点在她的眉心，抚平了那抹不安。
“秦老，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们可能要在这里多待几天了。”苏九回头说道，“外面的‘通缉令’，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撤掉的。”
“我们不要紧！”秦卫东连连摆手，“只要你没事就好！苏大师，你这次……恐怕是彻底捅了马蜂窝了。”
“马蜂窝？”苏九笑了，“我倒觉得，更像是我往一个平静的池塘里，扔了条鳄鱼。现在，是池塘里的蝌蚪们该害怕了。”
他这番比喻让秦卫东和六叔都有些发愣。
但苏九没有再解释，他需要休息，更需要验证一些东西。他走进另一间客房，关上了门。
房间里很安静，苏九坐在床上，没有入定，而是拿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信号满格。他习惯性地点开一个新闻App，想看看那份荒唐的“A级通缉令”有没有什么后续。
头条新闻的标题，让他瞳孔微微一缩。
【绑架案告破！历史学泰斗秦卫东及其孙女被成功解救，嫌犯苏某畏罪自杀！】
新闻配图，是一张现场照片。背景正是那间酒店套房，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搀扶着“秦卫东”和“秦小雅”走出来，他们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而在他们身后，一个担架被抬了出来，上面盖着白布，隐约能看出一个人的轮廓。
报道写得有鼻子有眼，细节详实，甚至还引用了“警方”发言人的话，称赞了行动的迅速果决，并提醒广大市民警惕此类精通精神控制的危险分子。
苏九的眼神冷了下来。
这不是简单的舆论操纵，这是……对“既定事实”的篡改。
他立刻退出新闻，拨通了天枢组织在本地分部的紧急联络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了起来。
“喂，哪位？”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年轻声音。
苏九眉头一皱：“我找王处。”
“王处？”对方的语气变得警惕起来，“我们这儿没有姓王的处长，你打错了吧？”
“我是苏九。”
“苏九？”对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是长达数秒的沉默。苏九甚至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
“哦，想起来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但语调变得古怪起来，像是在跟一个精神病人说话，“苏九，对吧？档案记录，三个月前在一次玄学事件中意外身亡，评定为因公殉职。我说哥们儿，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冒充烈士，可是犯法的。”
“嘟……嘟……嘟……”
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苏九握着手机，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惊慌，心中反而升起一股荒谬的寒意。
“补丁”来了。
比他想象中更快，也更诡异。
对方没有派来更强的敌人，没有发动更猛烈的攻击。它们只是……修改了“剧本”。
在这个新的“剧本”里，苏九已经死了。天枢没有王处长，秦卫东已经被解救。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被一层崭新的、严丝合缝的“现实”所覆盖。
他成了一个活在旧版本系统里的幽灵。
苏九推开门，走了出去。
后院里，秦卫东正和六叔低声交谈着什么，看到苏九出来，两人同时停下。
“苏大师，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秦卫东关切地问。
苏九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六叔，平静地问道：“六叔，你那只画眉，养了几年了？”
六叔愣了一下，不明白苏九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三年多了，从它刚出壳就跟着我了，跟我亲儿子似的。”
苏-九点了点头，又问：“你最喜欢用什么喂它？”
“那还用说，当然是顶级的黄金面包虫，一天都不带断的。”六叔说起自己的鸟，脸上带着几分自豪。
苏九沉默了。
他记得很清楚，一个小时前，他进来的时候，六叔正在给画眉喂食。
喂的不是面包虫。
是几粒泡开了的小米。
当时他还腹诽过，天枢的情报员是不是经费紧张，连鸟食都降级了。
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小到几乎不会有人在意。但就是这个细节，像一根针，刺破了现实的伪装。
“六叔，”苏九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再看看我，我是谁？”
“您是九爷啊。”六叔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不自然地笑了笑，“您这是怎么了？考我记性呢？”
他的回答天衣无缝。
他的表情，他的反应，他的气息，都和苏九记忆中的六叔一模一样。
但他喂鸟的食物，变了。
苏九明白了。这个“补丁”不是幻象，也不是单纯的记忆植入。它更像是一种……“世界线收束”。它将整个世界，朝着一个“没有苏九”或者说“苏九的威胁已被清除”的未来，强行扭转了过去。
在这个被修正过的世界里，六叔依然是六叔，但他的一些细枝末节的习惯、记忆，为了“逻辑自洽”，被系统自动“优化”了。
他没有被控制，他只是活在了新的“现实”里。
就在这时，茶楼的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六叔皱眉：“这么晚了，谁啊？我不记得有客人预约。”
他走到门口，通过门上的猫眼向外看去，随即脸色一变，猛地退了回来，压低声音对苏九和秦卫东说：“是‘清道夫’！”
“清道夫”是玄学界对一类特殊人群的称呼。他们不属于任何组织，行事神秘，专门处理各种“异常”事件，抹除痕迹，维持普通社会与玄学世界的平衡。他们更像是某种规则的执行者，冰冷而高效。
“他们来干什么？”秦卫东紧张地问。
“不知道，但他们很少会主动登门。”六叔的脸色很难看。
苏九的眼神却越过他们，仿佛穿透了门板，看到了门外的一切。
门外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都穿着不起眼的灰色风衣，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们不是来找六叔的。
他们是来找……“异常”的。
而现在，这个被世界“打过补丁”的环境里，苏九这个“旧版本”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系统异常”。
敲门声停了。
其中一个男人从怀里拿出一个罗盘一样的仪器，仪器上的指针，正疯狂地旋转，最终，死死地指向了苏九所在的位置。
为首的女人抬起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院子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根据《世界稳定协议》第3章17款，检测到高危现实扭曲源。内部人员，请立刻交出异常体，我们将对其进行格式化重置。”
“否则，将判定为协同污染，一并清除。”
ps：当世界的“杀毒软件”找上门来，苏九该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