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起唇角，目光犹如淬了毒：“对了，屠村的事情，齐六出那个贱种可是参加得很积极的。”
“当初我就那么一提，他就非要跟着去。”
“他一手箭术，百步穿杨，一箭就能射杀一个贱民。”
齐正笑容恶劣，自己不能活了。
也想着，将齐六出给拉下水。
似乎是怕罗晏不信，他冷笑一声，接着道：“可惜，这小子运道不行。”
“这才出去没多久，站在树上射人，也能被一个农夫拿柴刀砍中。”
“至今，眉毛都是断的！”
他的话语，字字句句都浸透着令人作呕的冷酷和残忍。
将人命视作草芥蝼蚁，甚至在临死前，还想借刀杀人。
罗晏周身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书桌上的烛火疯狂摇曳，几乎就要熄灭。
他轻轻吐出四个字：“原来如此。”
下一刻，他甚至没有动，身上的衣服就如同被风从内吹出震荡起来。
齐正猛地瞪大了眼睛，眼珠夸张地向外凸出。
他双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从内部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挤压着他的五脏六腑。
“嗬嗬。”
他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脸色由红转紫，额头上青筋暴起如蚯蚓。
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缓缓跪倒在地。
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罗晏，求他饶命。
就算知道自己要死，但当死亡真的来临的那一刻，他还是会想要求生。
罗晏没有俯身，只是垂目而视。
那种高高在上，犹如杀死一个蝼蚁般的眼神，深深刻在了齐正的灵魂里。
他不知不觉，扭曲着蜷缩起来。
宁无毁有些焦急道：“小掌门，快住手！”
“我们不能在凡间动手杀人！”
罗晏抬手制止宁无毁：“我心中有数。”
罗晏就这么平静地看着，直到齐正再也发不出任何动静。
宁无毁叹了一口气，袖袍微微一拂，一点灵火落在齐正尸身之上。
瞬间，齐正的尸体如同被泼了强硫酸，迅速消融。
那一滩尸体产生的液体，在灵火的继续燃烧下，化作一缕淡淡的青烟，彻底消失不见。
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仿佛这个人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
书房内，烛火摇曳。
“小掌门，我们现在······”
宁无毁刚要出声询问，一股浩瀚磅礴的威压自九天之上轰然降临。
整个齐家，都在这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宁无毁眉头微蹙，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
罗晏能清晰地感觉到，冥冥之中，一道冰冷无情的意志已经锁定了他。
因为他以修仙者之身，插手凡俗恩怨，更亲手抹杀了一个凡人性命。
即便此人罪该万死，也已然触犯了天道法则。
“轰隆！”
一道刺目的惨白色雷霆，撕裂了夜幕。
粗壮的雷霆，携带着狂暴气息，无视一切物理阻碍，直直朝着罗晏所在猛劈下来。
所过之处，空间都似乎扭曲崩塌。
天道雷罚。
不容置疑，不容躲避。
宁无毁身形微动，她好像是听说过修仙者不能在凡间对凡人动手。
但没有想到，动手之后，会有这么大的天雷降下！
早知道，她刚刚就应该阻止罗晏了。
这事儿，应该让罗曼来做！
面对恐怖的天雷，罗晏脸上却不见丝毫惧色。
他甚至没有去看宁无毁，冷笑一声，拿出飞剑轰开一道墙壁之后，御剑而上：“来的好！”
竟是要一人一剑，硬扛这天罚之雷。
宁无毁心中担忧，走出齐正的书房，到了院中，看向天空。
罗晏的身影与那道天雷在半空中轰然对撞。
“轰！”
震耳欲聋的爆响仿佛要撕裂人的耳膜。
耀眼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一切，将整个齐府映照得如同白昼。
只见罗晏的身影在雷光之中显得无比渺小，无数细碎的电蛇在他周身炸裂，发出噼啪的爆响。
疯狂地侵蚀着他身上的灵力。
罗晏自然知道，不能在凡间动手。
可看着齐正的样子，就想起了当时看到院子里，罗家人尸体的样子。
他虽是穿越而来，但好歹在老罗家滋润地过了十二年。
老罗家的那些人，还有村子里的那些人。
虽然都有些小心思，但都不该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罗晏刚刚虽然一直都很平静，但是心里在听到齐正毫不在乎人命的时候，已经是翻江倒海了。
人命，很宝贵。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
不应该因为阶级、出身和能力来否定其存在的价值。
这话虽然说起来有些幼稚，但正是这样的幼稚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噼啪！”
天道不管齐正是否是个坏人。
它只知道，自己的世界中，有一个闯入者，杀了它剧本中一个很重要的配角。
每一次电光的闪烁，都给罗晏带来钻心蚀骨般的剧痛，仿佛血肉骨骼都要被这天威撕裂。
罗晏咬紧牙关，嘴角溢出血液。
他疯狂运转功法，丹田内的灵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保护着他的血肉。
罗晏恨恨地望向天：“我知道你在，可杀他，我不后悔！”
罗晏几乎是咬牙切齿，将话蹦出来。
“轰隆！”
天道再次降下一道天雷，似乎是恼怒闯入者不认错的态度。
罗晏感到浑身焦灼一般的疼痛，皮肉好像都焦了。
他咽下喉咙口往外冒的血水，大声道：“那些无辜的人，那么多条人命，在你眼皮子底下被杀！”
“枉那些人喊你一声天爷！”
罗家村的人，有些时候在祈求保佑，或者惊讶的时候，都会喊“我的天爷啊”。
他们承认天道的存在，甚至敬畏它的存在。
天上的雷声渐渐被吞咽进去，天光也渐渐暗淡。
夜空重新变得黑暗，雨丝再度落下。
半空中，罗晏的身影缓缓落下。
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有些紊乱，衣袍多处焦黑破损。
身上的皮肤仍由电光闪烁，穿透。
他乏力地坐在院中，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扬起了一个笑。
看他如此，宁无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动手的时候，这个小掌门就已经算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