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合成音还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最终防御协议…启动…”
嗡…
整个圆形大厅的墙壁上，那些原本黯淡的奇异符文，在同一时间亮起了柔和的蓝光。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控制台为中心，瞬间扩散开去，穿透了山体，穿透了大地，仿佛给整个龙族圣地都罩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壳。
头顶那巨大的黑色穹顶上，代表着他们位置的那个崭新蔚蓝色光点，忽然闪烁了一下，然后…凭空消失了。
就好像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那个朝着他们笔直冲来的巨大深红光点，在蓝色光点消失的位置附近，猛地停了下来。
它像一头失去了猎物踪迹的巨兽，在原地焦躁地盘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它…它停了？”伊格瑞丝拽着肖恩的衣角，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音。
“看起来是。”肖恩死死盯着那片光幕，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刚刚才从鬼门关爬回来，结果连口气都没喘匀，就直接升级到了世界末日的片场。
这工作强度，前世的996都得自愧不如。
“警告：坐标遮蔽协议已启动。”
合成音再度响起，不带任何感情。
“能量源：世界坐标之钥。当前能量储备百分之七十三。预计可维持隐蔽状态三十七个标准时。”
“三十七个小时？”肖恩眉头紧锁。
听起来很长，但对于那个在宇宙尺度上移动的怪物来说，可能也就是打个盹的时间。
伊格瑞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小脸又白了几分。
“那…那之后呢？”
“之后？”肖恩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却发现比哭还难，“之后我们就要祈祷，它是个路痴了。”
就在这时，他们面前的控制台上，一块平滑的银灰色面板忽然亮起，投射出一道三维的全息影像。
影像里，是一个极其古老、极其威严的龙族。
他的鳞片是纯粹的白金色，龙角如同水晶雕琢，一双眼眸里仿佛蕴含着星辰的生灭。
即便是残缺不全、信号不稳的影像，那股跨越万古的威严，也让伊格瑞丝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父…父王？”她不确定地呢喃出声。
不对，不是奥伯隆。
这个人影比奥伯隆要古老得多，威严得多。
“第一代龙王？”肖恩立刻反应过来。
“…当你们看到这段留言…”
影像中的古龙开口了，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杂音，却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沧桑。
“…意味着观测站已经重启，坐标…已然暴露…”
“…无尽的轮回…再一次开启…”
古龙的影像闪烁得更加厉害，他抬起龙爪，指向头顶的宏观地图。
“它们…被称作‘收割者’…是深渊的具象化意志…”
“它们吞噬世界的本源…熄灭文明的火种…”
“我们称之为…大静默…”
随着他的话语，地图上，几个原本黯淡的光点，在深红光点的盘旋下，彻底熄灭了。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宇宙这块幕布上，残忍地抹去。
“群星…终将归位…”
“那扇被我们合力封印的…深渊之门…将再度开启…”
“世界…需要一个新的‘坐标’来指引航向…也需要一个‘钥匙’来开启最后的希望…”
古龙的视线，仿佛穿透了万古，落在了肖恩手中的权杖上。
“这根‘世界坐标之钥’，是我们从一个陨落的超凡文明手中得到的遗产…”
“它既是钥匙…也是最后的武器…”
“但启动它…需要两股最纯粹的能量…”
影像到这里，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变得模糊不清。
“…创世双生的生命本源…以及…”
“…龙族王脉的…心脏…”
滋啦…
影像彻底消失，控制台上的光芒也黯淡下去，只留下那个冰冷的合成音。
“记录播放完毕。”
整个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创世双生的生命本源？那是什么鬼？
肖恩还在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怀里的伊格瑞丝却猛地一颤。
“龙族王脉的心脏？”
她重复着最后那句话，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迷茫和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肖恩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刚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她，那个冰冷的合成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侦测到‘收割者’单位正在执行区域肃清协议。”
头顶的地图上，那个巨大的深红光点，在盘旋许久找不到目标后，忽然开始以自身为中心，向外释放出一圈圈毁灭的涟d荡。
离它最近的几个世界光点，几乎在瞬间就黯淡下去，被黑暗彻底吞噬。
那不是战斗，是清理。
就像人随手拍死几只挡路的蚊子。
“它在…毁掉周围的一切！”伊格瑞丝惊恐地捂住了嘴。
“它找不到我们，就打算把我们可能在的这片区域，全都变成死地。”肖恩的声音无比干涩。
这就是君主级深渊单位的压迫感吗？
连面都没见着，光是看着它在星图上的动作，就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他们就像是躲在草丛里的一只蚂蚁，而外面，是一双准备用开水浇灌整个草坪的脚。
“我们不能就这么等着！”伊格瑞丝急了，她用力摇晃着肖恩的手臂，“肖恩，你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我…”
肖恩张了张嘴，第一次感到了词穷。
厉害？
他连对方的一根毛都没碰到，现在只能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对方在外面“拆迁”。
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系统技能，在那种宇宙天灾级别的敌人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警告。”
“侦测到‘世界坐标之钥’能量流失速度加快。”
“隐蔽状态预计剩余时间：九个标准时。”
合成音的每一次响起，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肖恩的心上。
三十七个小时，瞬间缩水到了九个小时。
是那个“收割者”的区域肃清，加大了这个防御协议的能量消耗。
“怎么办…怎么办…”伊格瑞丝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肖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是一个人。
他怀里还有一个把他当成全世界的傻姑娘。
他不能慌。
“一定有办法的…”他喃喃自语，视线在整个控制台上疯狂扫视。
最后的武器…
第一代龙王说了，这根权杖是最后的武器！
怎么用？！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他刚刚插入权杖的凹槽上。
在凹槽的旁边，还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凹槽，此刻正空着。
而在两个凹槽的上方，有一个极其复杂的能量回路图。
回路的起点，正是这两个凹t槽。
回路的终点，则指向了整个观测站的核心。
而那个核心的符号，肖恩见过。
就在女神最后消散时，她指尖凝聚的那个圣洁符文，一模一样。
“双生…能量…”
肖恩的脑子飞速运转。
权杖吞噬了生命之泉，代表了生命。
这是其中一股能量。
那另一股呢？
那个空的凹槽是干嘛的？
他忽然想起了第一代龙王最后那句断断续续的话。
“…龙族王脉的…心脏…”
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不。
不会的。
绝对不会是那样。
然而，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那个冰冷的合成音，再一次，残忍地响起。
“最终防御协议激活条件未满足。”
“缺少核心能源二：‘龙之心’。”
“请将适配能源体，接入二号能源接口。”
随着话音落下，那个空着的凹槽，亮起了催促般的红色光芒。
同时，一道蓝色的扫描光束，从控制台上方射出，精准地落在了伊格瑞丝的胸口位置。
在那里，光束汇聚成一个跳动的，和凹槽形状完全吻合的…
心脏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