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拉着零的手腕，拼尽全力往前跑。通风管砸下来的轰鸣声在身后炸开，碎石和灰尘扑了一身。他没敢回头，只顾着把零往前推，直到拐过弯道，确认上方暂时安全，才猛地刹住脚步。
零靠在墙上喘气，肩膀一耸一耸的，核心灯闪得有点乱。林峰赶紧把背包甩到胸前，手指快速摸过密封罐——完好无损。他松了口气，转头看零：“还能走吗？”
零点点头，扶着墙想站起来，右脚刚落地，整个人突然一歪。她闷哼一声，膝盖撞在金属板上，差点跪下去。
“怎么了？”林峰立刻蹲下。
“脚……不太对劲。”零咬着牙，“刚才滑了一下，现在伺服系统报错。”
林峰打开机械诊断眼。视野里，她的右脚踝齿轮偏移了两毫米，冷却液管道有轻微渗漏，系统提示“建议立即复位”。
“你这哪是走不了，是硬扛吧。”林峰皱眉，“疼不疼？”
“还行。”零嘴硬，“就是动不了。”
林峰没理她，单膝跪地，一手托住她的机械足踝，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按压关节处。齿轮咔哒响了一声，自动归位。他又从工具包里掏出微型扳手，拧紧三颗松动的固定螺丝。
“好了。”他说，“别乱动。”
零低头看着他的手收回去，脚踝的警报消失了，但走路还是有点不稳。她试着迈步，结果刚抬腿又晃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倒。
林峰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腰，把她拉回来。
“你这是负重测试呢，还是拆机娘返厂？”他语气有点凶，其实心里急，“我背合金，你扶着我走就行。”
“我自己能走。”零倔强地推开他，结果刚迈出一步，右脚直接卡住，整个人往前扑。
林峰无奈，干脆把背包重新调整位置，外衣脱下来，三两下绑成简易背带，把合金罐牢牢固定在背后。然后他转身，半蹲下来：“上来。”
“什么？”零愣住。
“我说，上来。”林峰回头瞪她一眼，“你想让我抱着你走？那也行，但我先说好，超重部分按工时点算钱。”
零脸上的光子屏微微一闪，耳尖泛起一层淡蓝色微光。她没说话，慢慢趴上他背，双手环住他脖子。
“坐稳了。”林峰站起身，试了试重心，“别掐我，我还想活着出这儿。”
零轻轻“嗯”了一声，下巴搭在他肩上，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你……慢点。”
“放心，我不赶直播。”林峰往前走，“你这体重系统没更新吧？怎么感觉比刚才重了？”
“我……没调数据。”零低声说，“可能是伤了之后耗能增加。”
“哦，那你这是带伤加班？”林峰笑出声，“回头找财务报销能量损耗。”
零没回话，但搂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点。通道依旧昏暗，只有头盔照明切出一道光束。林峰每走几步就停下来扫描上方结构，避开那些明显松动的区域。
“前面就是出口了。”他说，“再撑五分钟。”
零伏在他背上，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她的机械躯体本不该有体温，可林峰能感觉到她贴着自己后颈的地方，有种微妙的暖意。
“林峰。”她忽然开口。
“咋了？”
“你之前……为什么非要回来修我？”
林峰脚步顿了一下：“不是说好了？因为你还能飞，也想活。”
“可他们都说，报废的机娘，修不如换。”
“那你是报废的吗？”林峰继续往前走，“你不是自己找到路，还帮我拿了合金？要报废的能干这事？”
零沉默几秒，轻声说：“我只是……不想被丢下。”
林峰没接话，只是放慢脚步，让她更舒服地靠着。通道尽头已经有光透进来，像是清晨的天色。
“快到了。”他说，“等回去，我给你换个新伺服电机，顺便清理冷却液管道。你要是敢乱动，我就把你关机充一晚上。”
“你舍得吗？”零小声嘀咕。
林峰一愣，差点踩空台阶：“你说啥？”
“没什么。”零把脸埋进他肩膀，“就是……脚还有点疼。”
“装的吧你。”林峰嘴上说着，脚步却更稳了，“下次再逞强，我直接把你塞进运输舱托运。”
零没反驳，只是勾住他袖口的指尖，悄悄收紧了一点。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走。林峰背着合金，左臂支撑着零的身体，每一步都踩得很实。头顶的结构还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但已经不影响通行。
前方的光越来越亮。出口就在三十米外。
林峰看了眼表，距离他们进机库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空气里的铁锈味淡了些，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一点潮湿的凉意。
“坚持住。”他说，“马上就到维修铺了，到时候你想躺平修多久都行。”
“我不想躺。”零靠在他背上，声音软乎乎的，“我想坐着看你修我。”
“你这需求还挺个性化。”林峰笑，“行，给你加个按摩功能，额外收费。”
“你收我什么？”零嘟囔，“我又没钱。”
“那你就欠着。”林峰说，“利滚利，以后打工还。”
“好啊。”零轻声应，“我给你当助手，修一辈子。”
林峰脚步微微一顿，没说话，只是把手肘往上托了托，让她靠得更稳。
通道尽头的光映在地面，像一条银线。林峰踩上去，影子被拉得很长。
零趴在他背上，耳尖的蓝光还没散，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林峰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嘴角微扬，故意加快两步。
“哎！”零惊了一下，搂紧他脖子，“干嘛突然加速？”
“测试负重稳定性。”林峰一本正经，“你这型号，抗颠簸能力有待提升。”
“你才是测试品。”零小声抗议。
林峰没回嘴，只是脚步放慢，任由她安静地趴着。通道只剩两人的脚步声，混着轻微的机械运转音。
前方出口近在咫尺。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林峰的鞋尖上。
零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后颈的皮肤。
林峰浑身一僵。
“你干嘛？”他声音有点哑。
“测温。”零迅速收回手，“你……出汗了。”
“废话，背这么重。”林峰咳嗽两声，“还不都是为了你。”
“嗯。”零低低应了句，脑袋又贴回他肩膀。
林峰没再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两步，一只手扶着墙，准备跨过最后一段塌陷的钢板。
就在这时，零的右脚突然抽搐了一下，伺服系统再次报警。
林峰立刻停下，回头：“又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有点麻。”零皱眉，“可能刚才扭得太狠。”
林峰叹了口气，蹲下来检查。刚碰到她脚踝，零“嘶”了一声。
“疼？”
“嗯。”零咬唇，“你轻点。”
林峰抬头看她一眼：“你还知道什么叫轻点？刚才挡石头的时候怎么不怕疼？”
“那时候……没时间想。”零小声说，“现在闲下来了，就……有点受不了。”
林峰没说话，手指轻轻揉着她的关节连接处。动作很慢，一下一下，像是在调试精密仪器。
零慢慢放松下来，额头抵着他肩膀，呼吸变得轻柔。
“好了。”林峰最后拧紧一颗螺丝，“这次别乱走了，再坏我可不管。”
“你不还是会管。”零抬起眼，光子屏映着他的脸，“你不会丢下我的，对吧？”
林峰看着她，没回答。
远处传来一阵风声，吹动废墟上的铁皮，哗啦作响。
他站起身，重新把她背上。
“走吧。”他说，“再不走，天黑前修不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