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血河渡厄破心障
凌云指尖的青萍剑意刚触到血河水面，便被一股黏稠如胶的猩红之力缠上。那力量带着蚀骨的阴寒，顺着剑身往他经脉里钻，仿佛有无数细如牛毛的血虫在啃噬血肉，连神魂都泛起一阵刺痛。
“这血河之水，竟是由亿万修士的怨念与精血凝练而成。”玄老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带着几分凝重，“当年血魔老祖以自身为炉，熔炼了半个北域的修士，才铸成这条困杀仙尊的‘万劫血河’，你若不能勘破其中幻象，今日便要成了这河底的新养料。”
凌云闷哼一声，将丹田内的混沌灵力尽数灌入青萍剑。剑身嗡鸣着绽放出丈许青光，试图斩断缠上来的血丝，可那些血丝断了又生，反而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转眼便将他周身三尺的护体灵光染成了血色。
视线骤然天旋地转。
等凌云再稳住心神时，已不在血河之上，而是站在青云宗的演武场上。场边的银杏树下，穿着鹅黄衣裙的苏沐月正踮着脚朝他挥手，阳光透过叶隙洒在她发梢，漾着细碎的金光。
“凌云师兄，你看我新练的‘流风术’！”少女指尖凝出一缕淡青色的风，绕着她的手腕转了个圈，化作一只小巧的风鸟，扑棱着翅膀落在凌云肩头。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连风里的桂花香都真实得可怕。凌云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苏沐月早在三年前的兽潮中为护他而死，此刻眼前的一切，分明是血河制造的幻象。
可那风鸟蹭着他脖颈的触感，少女眼底映着他的笑意，又让他几乎要伸手去触碰。就在指尖即将碰到苏沐月脸颊的瞬间，青萍剑突然震颤起来，剑身传来的刺痛让他猛地清醒。
“心魔最善借旧事勾魂，你若沉溺于此，便会永远困在自己编织的执念里。”玄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严厉，“想想你踏入修行路的初心，是为了守着回忆沉沦，还是为了护住更多人不再重蹈覆辙？”
凌云深吸一口气，猛地后撤一步，手中青萍剑划破虚空，青光直劈向苏沐月的身影。那身影在剑光中瞬间扭曲，化作一团猩红的雾气，尖啸着重新融入身后的血河。
可还没等他喘息，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只惨白的手从裂缝里伸出来，抓住他的脚踝往下拖拽。抬头望去，血河的天空竟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青云宗陨落的师长，有并肩作战过的同门，还有那些死在他剑下的妖兽与修士。
“你明明能救我，为何见死不救？”
“若不是你执意要闯万妖谷，我们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你所谓的正道，不过是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
怨毒的质问声如针般扎进凌云的识海，他的灵力运转骤然滞涩，丹田内的混沌灵力竟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那些面孔中，甚至有他从未见过的孩童，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他，嘴角淌着血：“我只是路过，为何你的剑气会误杀我？”
“这些都不是真的。”凌云咬着牙，强行稳住心神，“血河幻象，皆是虚妄。”
可话音刚落，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去，一把染血的匕首正插在他的心口，而握着匕首的人，竟是他视若亲弟的林辰。
“师兄，你的天赋太耀眼了，耀眼到让所有人都忘了我。”林辰的脸上挂着扭曲的笑，眼底却满是嫉妒，“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成为青云宗真正的天才，才能得到师父的认可。”
这一幕，是凌云藏在心底最深的恐惧。林辰的天赋虽不及他，却一直勤勉刻苦，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可自从他被玄老选中，成为混沌道体的继承者后，林辰看他的眼神里，便渐渐多了些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心口的痛感越来越真实，仿佛那匕首真的刺穿了他的心脏。凌云的灵力开始溃散，护体灵光如破碎的琉璃般剥落，血河之水趁机疯狂涌入他的经脉，所过之处，经脉寸寸欲裂。
“要认输了吗？”玄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失望，“你连自己的心魔都战胜不了，还谈什么守护他人，谈什么登临仙道之巅？”
“我没有！”凌云猛地睁开眼，眼底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他一把抓住插在胸口的匕首，不顾掌心被割得鲜血淋漓，硬生生将其拔了出来。
匕首离体的瞬间，林辰的身影与周围的幻象一同破碎。凌云望着漫天散落的猩红雾气，突然明白了什么——这血河的真正考验，从不是那些恐怖的怨念，而是他自己内心的愧疚、恐惧与执念。
“原来如此。”凌云缓缓闭上眼，将青萍剑插在身前的血河中。他不再刻意抵抗血河之力，反而任由那些阴寒的怨念涌入体内，而后运转混沌灵力，将其一点点炼化。
混沌之力本就有包容万物、化腐朽为神奇的特性。那些原本蚀骨的怨念，在混沌灵力的包裹下，竟渐渐褪去了凶戾，化作一缕缕精纯的能量，融入他的丹田。
识海中的玄老见状，不禁抚须赞叹：“没想到你竟能领悟‘以怨为养，以心为炉’的道理。这万劫血河，倒成了你的机缘。”
随着怨念被不断炼化，凌云的气息越来越强。丹田内的混沌灵力如同沸腾的开水，疯狂运转着，冲击着灵海境后期的壁垒。他的周身开始泛起淡淡的金光，金光所过之处，血河之水自动分开，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咔嚓——”
一声轻响在凌云体内响起，灵海境后期的壁垒应声而破。汹涌的灵力在他体内奔腾，灵海的范围足足扩大了三倍，海面上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金色符文，那是混沌道体彻底觉醒的征兆。
就在这时，血河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咆哮。一道巨大的血影从河底缓缓升起，那血影生有三头六臂，每只手上都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兵器，周身环绕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竟敢在老夫的血河里炼化怨念，小子，你找死！”血影的声音如同惊雷，震得整个血河都剧烈翻腾起来。
凌云睁开眼，眼底没有丝毫惧色。他拔出插在血河中的青萍剑，剑身此刻已被混沌灵力与炼化的怨念染成了青红相间的颜色，散发出远超之前的威压。
“血魔老祖的残魂吗？”凌云手持青萍剑，一步步朝着血影走去，“当年你为一己私欲，屠戮亿万修士，今日我便替天行道，让你彻底消散在这天地间。”
血影怒极反笑：“就凭你一个灵海境的小修士？老夫当年连仙尊都能困住，岂会怕你？”
话音未落，血影六只手中的兵器同时朝着凌云劈来。六道血色匹练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将整个血河的空间都撕裂出一道道黑色的裂缝。
凌云不退反进，将混沌灵力与青萍剑意彻底融合。他纵身跃起，手中长剑划出一道惊艳的弧光，青红相间的剑气如同一道横跨天地的虹桥，径直撞上了六道血色匹练。
“轰——”
两股力量碰撞的瞬间，整个血河都陷入了死寂。紧接着，便是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猩红的河水与青红剑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巨大的能量风暴。
风暴中心，凌云的身影依旧挺拔。他手中的青萍剑稳稳抵住了六道血色匹练，混沌灵力源源不断地从丹田涌出，剑气上的青光越来越盛，竟渐渐压制住了血色匹练的凶戾。
“不可能！”血影发出不敢置信的嘶吼，“你不过是个灵海境修士，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凌云没有回答，只是猛地将青萍剑往前一送。青红相间的剑气瞬间暴涨，如同一条腾飞的巨龙，冲破六道血色匹练，径直刺入了血影的眉心。
“啊——”
血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开始一点点消散。那些被他困在血河中的修士残魂，此刻化作点点金光，朝着血河之外飞去，重入轮回。
随着血影的消散，整个万劫血河开始剧烈震动，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露出了河底的一片黑色土地。土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古朴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渡厄证道”。
凌云走上前，伸手触摸石碑。指尖刚一碰到石碑，一股精纯的天地灵气便从石碑中涌入他的体内，同时，一段玄奥的文字也出现在他的识海中，正是当年那位被困在此地的仙尊留下的修炼心得。
“没想到破了血河，还能得到这样的机缘。”玄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有了这段仙尊心得，你日后冲击仙台境，便会少走许多弯路。”
凌云收起青萍剑，望着渐渐恢复清明的天空，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他知道，这一次的血河之劫，不仅让他突破了境界，更让他勘破了内心的执念，真正明白了“守护”二字的含义。
“接下来，该去寻找下一处秘境了。”凌云握紧手中的剑，眼神变得更加坚定，“我一定要尽快提升实力，才能在即将到来的浩劫中，护住我想护的人。”
说完，他纵身一跃，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朝着血河之外飞去。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预示着他未来的修行之路，将更加波澜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