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碧海遇渔歌，坊市闻风澜
无尽碧海，波涛万顷。
咸湿的海风带着阳光的温度，吹拂着陆昭的脸庞。他站在一处高耸的海崖之上，【星眸】远眺，视野所及，尽是蔚蓝的海水与天空在地平线交汇。偶尔有巨大的、形似鱼类却生有肉翅的妖兽跃出海面，发出悠长的鸣叫，又重重砸回水中，激起滔天浪花。
此地灵气充沛，却与大陆山林间的清灵不同，带着海洋特有的磅礴与躁动。
他收敛气息，如同普通礁石般静静立于崖顶，仔细感知着周围的环境。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向四面八方蔓延。
东方数十里外，有一片不大的岛屿，岛上植被葱郁，隐约有凡人烟火气息。更远处，则能感应到几股修士活动的灵力波动，大多在炼气、筑基期，方向不一，似乎是在海中狩猎或采集。
“先找个地方恢复真力，打探消息。”陆昭心中定计。在这陌生海域，贸然接触高阶修士风险太大，不如先从低阶修士或凡人入手。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淡不可见的虚影，沿着海岸线向那处有凡人气息的岛屿潜行而去。
半个时辰后，陆昭已置身于岛屿边缘的一片椰林中。岛屿不大，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渔村，几十户人家，屋舍简陋，以渔猎为生。村中大多是毫无修为的凡人，只有一名坐镇祠堂的老者，有着炼气三层的微末修为，显然是此地的守护者。
陆昭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潜入村中，神识扫过，很快便从村民的日常交谈和那老者的自言自语中，获取了一些基本信息。
此岛名为“珊瑚岛”，因附近盛产五彩珊瑚而得名。岛屿隶属于一个名为“碧波门”的小型修真门派管辖。而这片海域，确实被称为“无尽碧海”，位于天云大陆极东之地，距离黑石山脉何止百万里之遥！
无尽碧海广袤无垠，岛屿星罗棋布，势力错综复杂。有人类修士建立的门派和城邦，亦有强大海妖兽盘踞的险地，更有传说中深埋海底的上古遗迹。最大的聚集地，是位于海域中央区域的“蓬莱仙城”，据说有元婴老祖坐镇，繁华无比。
“蓬莱仙城……”陆昭记下这个名字。这种大型修士聚集地，往往是信息交汇之所，或许能打听到关于返回大陆的方法，或者司徒影父女的消息。
他在村中无人处留下几块低阶灵石，换取了一些干净的淡水和食物，便悄然离去，并未打扰此地的平静。
离开珊瑚岛，陆昭选定一个方向，朝着感应中修士活动较为频繁的区域飞去。他需要尽快了解这片海域的修真界格局，并寻找一个合适的临时落脚点。
飞行了约莫一日，前方海面上出现了一座规模颇大的岛屿。岛屿上山峦起伏，建筑林立，码头停泊着不少悬挂各色旗帜的舟船法器，空中也有修士驾驭遁光来往穿梭，显得颇为热闹。
岛屿外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幕，显然有防护阵法。入口处有修士守卫，对进出之人进行盘查。
陆昭在远处观察片刻，发现进出修士修为多在筑基期以下，守卫也只是例行公事，并不严苛。他略一沉吟，再次施展幻形术，将自身修为压制在筑基中期，化作一个面容普通、风尘仆仆的海外散修模样，向着岛屿入口飞去。
“站住！何人？来流云坊市所为何事？”一名守卫拦住去路，语气还算客气。这岛屿竟然也叫流云坊市，倒是与黑石山脉外那个三不管地带同名，想必性质也类似。
“在下韩立，一介散修，听闻流云坊市物资丰沛，特来购置些丹药符箓，顺便打探些消息。”陆昭拱手，报了个假名，语气平和。
守卫打量了他几眼，又看了看他身后（并无他人），感觉没什么威胁，便挥挥手：“进去吧。坊市内禁止斗法，违者严惩！登记一下姓名来历。”
陆羽随口编了个海外小岛的名字登记在册，便顺利进入了坊市。
这流云坊市与之前那个相比，规模更大，秩序也相对好上不少。街道宽阔，店铺林立，售卖的东西也带有鲜明的海外特色：各种妖兽材料、海中所产的灵草、避水珠、御舟术法诀等等，琳琅满目。
陆昭先是逛了几家大型商铺，购买了一些有助于恢复真力和疗伤的海外特有丹药，又购置了一份较为详细的“无尽碧海东部海域图”。
随后，他走进一家客人较多的酒楼，在角落坐下，点了几样灵食，看似自斟自饮，实则耳听八方，收集着有用的信息。
酒楼内人声嘈杂，谈论的内容五花八门。
有的在交流狩猎某种海妖兽的心得；有的在抱怨某条航路最近不太平，有劫修出没；还有的在讨论哪个岛屿发现了小型灵石矿脉，引得各方争夺……
陆昭耐心听着，从中筛选有价值的信息。
忽然，邻桌几名修士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了吗？前几天‘黑蛟岛’那边出大事了！”一个瘦小修士压低声音道。
“什么事？快说说！”同伴催促。
“据说是有修士在黑蛟岛附近的深海里，发现了一处上古修士的洞府遗迹！里面说不定有宝贝！”
“上古洞府？消息可靠吗？黑蛟岛那不是‘三首黑蛟’的地盘吗？那孽畜可是五阶妖兽，相当于金丹后期，谁敢去触霉头？”
“嘿嘿，所以才是大事啊！”瘦小修士得意道，“听说发现遗迹的那伙人，不知道怎么惊动了三首黑蛟，死伤惨重，就逃回来一个。现在消息已经传开了，据说‘金剑门’、‘水月宗’还有几个大家族都动心了，正在召集人手，准备联手去探一探呢！”
“联手？对付三首黑蛟？那可是硬骨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呗！听说那遗迹外面有极强的禁制，破解禁制需要特殊的破阵法器，现在坊市里各种破阵道具价格都涨了三成……”
上古洞府？三首黑蛟？金丹后期妖兽？
陆昭心中微动。若真是上古修士洞府，其中或许有丹药、功法或者传送阵之类的收获，对他恢复实力乃至返回大陆可能有所帮助。但金丹后期妖兽，绝非他现在可以力敌的，更何况还有诸多势力觊觎。
风险极大。
他暂时按捺下心思，继续倾听。
又过了片刻，另一桌修士的谈话，让他心神猛地一紧。
“嘿，你们听说西边传来的那个消息没？关于大陆那边的？”一个酒糟鼻修士神秘兮兮地说道。
“大陆？隔着无尽海，那边的事谁关心？”
“这次不一样！据说大陆那边一个叫‘炎煞堡’的地方，前阵子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好像是什么重宝出世，引得好几个大宗门火并，连元婴老怪都出手了！打得是天崩地裂啊！”
“炎煞堡？”陆昭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
“对对对！就是炎煞堡！听说那地方原本是个小势力，结果地下藏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境，叫……叫‘炎阳秘境’！里面有一种至宝‘炎阳真髓’，能让人脱胎换骨！”
“炎阳真髓？！”旁边几人顿时来了兴趣。
“可不是嘛！听说为了这宝贝，大陆那边的‘黄泉引路’和‘血魔宗’都快打破头了，还牵扯进去一个叫什么‘青冥宗’的正道门派，乱成一锅粥了！现在那边封锁得严实，具体消息传不过来，但据说死了好多金丹修士，连元婴都可能陨落了！”
“啧啧，大陆上的修士就是疯狂……”
“不过听说那炎阳秘境入口禁制超级厉害，现在还没人能进去呢……”
听着这些零碎却惊人的消息，陆昭心中波澜起伏。
炎煞堡之事果然已经传开，甚至夸大其词到了元婴陨落的地步。司徒影父女“已死”的消息看来是坐实了，这有利于他们隐藏。但炎阳秘境和炎阳真髓的关注度如此之高，将来若想获取，难度无疑倍增。
而且，黄泉引路、血魔宗、青冥宗……这些势力的触角，会不会延伸到这无尽碧海？
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就在这时，酒楼门口一阵骚动，几名身着统一蓝色道袍、气息精悍的修士走了进来，为首一人目光如电，扫视全场，最后落在了角落的陆昭身上，径直走了过来。
“这位道友面生得很，可是新来流云坊市？”那为首修士在陆昭桌前站定，语气不算客气，带着审视的意味。
陆昭心中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放下酒杯：“不错，在下韩立，初来贵地。阁下是？”
“碧波门执事，负责坊市治安。”那修士亮出一面令牌，“最近海域不太平，多有宵小之辈混入坊市。按规矩，新来的筑基修士需报备详细来历，并接受问询。”
碧波门？正是管辖珊瑚岛的那个门派。看来这流云坊市也在其势力范围内。
陆昭心念电转，知道不能硬抗，便按照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又详细“交代”了一番海外散修的来历，言辞恳切，并无破绽。
那执事仔细盘问了几句，见问不出什么，又用一件罗盘状的法器对着陆昭照了照，似乎是在检测修为和气息。陆昭早已将星辰气息收敛，模拟出普通的水系功法波动，那罗盘并未显示异常。
“嗯，暂且记下。坊市内安分守己，莫要生事。”碧波门执事警告了一句，这才带人离开。
经过这番盘查，陆昭知道这流云坊市并非久留之地。碧波门显然加强了管控，待得越久，暴露的风险越大。
他结账离开酒楼，决定不再逗留。
当务之急，是找个安全僻静之处，先彻底恢复伤势和真力，然后消化星蕴古莲和星枢子核的收获，提升实力。之后，再图谋打探返回大陆的方法，或者……去那黑蛟岛附近看看情况。
风险与机遇，往往并存。
他走出坊市，再次化作一道遁光，消失在茫茫碧海之上。
而关于炎煞堡和炎阳真髓的风波，以及黑蛟岛上古洞府的出现，都预示着这片看似平静的无尽碧海，即将迎来新的暗流与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