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墨蓝色的天幕上刚缀上几颗疏星，山风就裹着竹林的寒气吹了过来，“沙沙”声在小院里打着转，听着竟有几分萧瑟。
陈轩站在辛如音坟前，听着穆沛灵的劝说，又感应着脑海里银月那道带着妖媚劲儿的声音，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跟过筛子似的把事儿捋了一遍——他不是没琢磨过把落云宗拉进自己的计划里，可一想到要跟宗门打交道，要走那些弯弯绕绕的流程，就觉得头大。
“老子向来喜欢直来直去，跟宗门扯皮多费事儿啊！”陈轩在心里嘀咕，“只要我修为够高，一拳能捶爆元婴，一统天南还不是手到擒来？哪用得着拉帮结派？”
可这话也就敢在心里说说——修仙界不是他一个人的游乐场，天南上百万修士，总不能全靠拳头管着吧？真要是靠武力压制，今天压下去明天又冒出来，累都能累死。说白了，他得有自己人，有帮他干活的“工具人”。
要找工具人，拉拢现成的宗门最省事。总不能自己从头建个宗门吧？虽说他是元婴修士，手里资源多，可建宗门哪是一天两天的事儿？真要花个几百年从零开始，就算他愿意，培养出来的宗门撑死了也就几个金丹、几十个筑基，顶个屁用？
再说了，天南的好地方早被人占完了——灵脉都在大宗门手里攥着，次一等的灵脉被修仙家族瓜分，散修能抢到的，都是些灵气稀薄得跟漏气的气球似的破地方。没灵脉，修士修炼就是无根之木，建宗门就是空谈。
还有弟子的事儿更头疼——修仙界里，资质好的苗子大多出自修仙家族，比如燕如嫣、宋玉，都是家族里养出来的好胚子。凡人堆里想找个有灵根的？比在沙子里淘金子还难，就算淘着了，大多也是伪灵根，能修到练气中后期就顶天了，想筑基、金丹？做梦！
陈轩摸了摸下巴，又盘算起自己的家底：云娘、韩立、燕如嫣都是元婴或快成元婴的狠角色，花家三女、陈巧倩、穆沛灵也都是金丹修士，论高端战力，他确实不差。可问题是，底下没人啊！没足够多的筑基、练气修士撑场面，想管天南这么大的地盘，根本就是纸上谈兵。
他的计划可不是管个十年八年，是要给身边的人撑两千年的保护伞，自己建宗门根本赶不上趟。这么算下来，也就只有把现成的宗门攥在手里，合并过来用，才符合他的需求。
“现在手里有黄枫谷和鬼灵门，管越国差不多够了。要是再加上落云宗……”陈轩眼睛亮了亮，“说不定能把势力伸到其他国家去，那就更稳了！”
想通这层，他对着还在等着答复的穆沛灵，缓缓点了点头。
这边穆沛灵刚松了口气，那边宋玉的心里却跟揣了只乱撞的小鹿似的，七上八下。她太了解陈轩了——当初陈轩说自己是黄枫谷的太上长老，现在又要掺和落云宗的事儿，这不明摆着要“脚踏两条船”吗？换做以前，陈轩还在她元神里下着禁制，她肯定不敢多说一个字，乖乖听话就是。可现在禁制没了，她反倒犯了难。
宋玉正站在那儿胡思乱想，陈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白凤，又得麻烦你跑一趟。你去给程风和吕洛带个话，让他们来这儿一趟，我有事儿跟他们谈。”说着，他摸出一道传音符，对着里面说了几句，递了过去。
宋玉接过传音符，手指都有些发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前辈……你……”
“你是不是担心我对落云宗有心思？还是怕我对你有想法？”陈轩挑了挑眉，直接戳破了她的心思，“放心，我对你没兴趣，也没打算让你做我的道侣。你自己几斤几两清楚，落云宗的未来不是你能说了算的，让你那两位师叔来定夺，比你在这儿瞎琢磨强。”
这话跟一把小锤子似的，狠狠砸在宋玉心上。她的脸瞬间白了，眼圈都有点发红——在遇到陈轩之前，她从来没想过做谁的道侣。作为落云宗最有潜力的弟子，她一路顺风顺水，没经历过燕如嫣那种身不由己的无奈，也没尝过被人拿捏的滋味。
虽说陈轩当初抓了她，还下了禁神秘术，可她心里真没多少反感。后来宗门暗示她，让她主动接近陈轩，哪怕做道侣也行，她嘴上没答应，心里却也没拒绝——陈轩年轻、英俊、有钱有实力，还是元婴修士，哪个女修能不动心？
可现在陈轩把话说得这么直白，等于直接把她那点小心思扒出来扔在地上，让她又羞又气，心里还隐隐有点委屈。她狠狠瞪了陈轩一眼，周身灵光“唰”地一下亮了起来，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往落云宗飞去。
穆沛灵还站在那儿发愣，没反应过来刚才那阵尴尬的气氛，陈轩的脑海里就传来银月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咯咯，主人，您是真不懂女儿家的心思，还是故意装糊涂啊？奴婢真是看不透您。”
陈轩本来心情就有点不爽，听银月这么调笑，更是没好气道：“银月，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就是个器灵，现在借了个灵狐的身子，别真把自己当成勾人的媚狐了。再废话，我就把你的探知能力封了，让你做个睁眼瞎！”
银月也不怕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哎，奴婢知道错了。可主人您刚才把话说得那么绝，怕是会在宋玉心里扎根刺啊！以后指不定还会有麻烦呢。”
“哼，麻烦就麻烦，我还怕她不成？”陈轩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银月，转身走到坟前的石桌旁，摸出一套茶具，开始慢悠悠地煮起灵茶来。穆沛灵见状，也不敢多问，乖乖地站在一旁候着。
等程风和吕洛赶到翠竹小院时，已经是深夜了。两人驾着遁光落在院门口，刚一落地，就忍不住皱了皱眉——他们用神识一扫，竟发现陈轩的气息跟上次见面时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的陈轩，虽说修为高深，可总带着点刚进阶元婴的浮躁劲儿，气息锐利得跟刀子似的。可现在，陈轩的气息变得异常缥缈，像是融入了周围的竹林和夜色里，若隐若现，让人摸不透深浅。
“这陈轩的修为，怎么又精进了？”程风在心里嘀咕，跟吕洛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忌惮。
小院里静悄悄的，只有煮茶的“咕嘟”声。陈轩坐在石桌旁，面前摆着辛如音的墓碑，手里拿着茶勺，正一点一点往茶壶里加茶叶。穆沛灵站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见程风和吕洛来了，陈轩也没起身迎接，只是抬了抬手，拱了拱手，指了指石桌对面的蒲团：“两位道友来了，坐吧。”
这态度要是换在别人身上，程风和吕洛早就翻脸了——他们可是落云宗的元婴老祖，身份尊贵，哪受过这种冷遇？可面对陈轩，两人也只能压下心里的不快，脸上挤出笑容，对着辛如音的墓碑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注目礼，然后才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陈轩也没跟他们客套，等茶壶里的水开了，便拿起茶壶，给程风、吕洛，还有穆沛灵各倒了一杯。茶杯刚放下，一股浓郁的茶香就飘了出来，清新中带着一丝醇厚，光是闻着，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穆沛灵知道这灵茶不一般，接过茶杯后，连忙运转功法，小口小口地喝着，一边喝一边炼化茶水里的灵力——这茶水里的灵气浓郁得吓人，要是浪费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程风和吕洛也是识货的人，光闻着茶香就知道这茶不简单。两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刚咽下去，就忍不住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惊呼道：“这是……千年灵茶？陈道友，您可真是大手笔啊！”
陈轩听了，嘴角微微一扬，带着点玩味的语气说道：“两位道友眼力不错，不过这可不是千年灵茶——准确来说，是三千年的‘云顶仙茶’。”
“嘶——”程风和吕洛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都直了。三千年的灵茶啊！就算是他们这种元婴老祖，这辈子也没喝过几次，没想到今天能在陈轩这儿尝到。
陈轩看着两人那副震惊的模样，心里暗暗好笑——这就是他的小伎俩，用珍稀的灵茶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先在气势上压过他们。等两人平复了心情，他才放下茶杯，语气平静地说道：“两位道友，今天请你们来，是想跟你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不过在说正事儿之前，我想先问问——关于穆沛灵的事儿，你们落云宗，打算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答复？”
程风刚把嘴里的茶咽下去，听陈轩这么问，连忙放下茶杯，笑着说道：“道友莫急，莫急。关于穆家丫头的事儿，我们心里有数。不过在说这事儿之前，我们哥俩倒有个建议，想先跟道友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