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田埂上的枯草，打在林凡脸上。
他蹲在田边，手指戳进泥土里，捻了捻，潮乎乎的正好。
“哥，这稻子真能再收一茬？”林小婉扒着田埂，小辫子被风吹得直晃。
林凡没回头，盯着稻穗看。
穗子沉甸甸地垂着，谷粒饱满得快把壳撑破，比头茬收的还要壮实些。“七月收的那茬，你忘了？”
“没忘！”林小婉声音脆生生的，“那时候仓房堆得像小山，张婶还说要给我做米糕呢。”
苏青禾提着竹篮走过来，篮子里是刚蒸的红薯。
“风大，别蹲太久。”
她把一块递到林凡手里，指尖碰到他的手，轻轻缩了回去。
林凡咬了口红薯，甜丝丝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
“再等十天，就能割了。”
他站起身，望着连片的稻田，稻浪翻涌着。
“这第二茬如果产量不低，往后日子就不愁了。”苏青禾望着稻田，眼尾弯着笑。
“前几日去县城，听杂货铺的王掌柜说，邻县的人都在打听咱们的稻种。”
正说着，慕容雪从田埂那头走来，青布裙角沾了些泥点。
她手里拿着个纸包，走到近前递过来：“这是我按你信里说的，让药铺配的驱虫粉，你看看合用不。”
林凡接过纸包，打开闻了闻，一股草木清香混着点硫磺味。
“正好，这几日稻穗上有些虫。”他抬头看她，“又麻烦你了。”
慕容雪脸颊微红，避开他的目光，看向稻田：“我爹回信了，说京城那边也想试种，问你能不能匀些稻种。”
“匀是能匀。”林凡沉吟道，“但得教他们法子，不然瞎种也是白搭。”
“而且，那边气候只适合一季稻，不过产量应该不受多大影响。”
“我爹说，等救灾的事缓一缓，就派农官来学。”慕容雪说着，从袖袋里摸出封信，“这是你上次要的灾区地形图，我托人画的。”
林凡展开信纸，上面用墨笔勾着山川河流，标注着堤坝的位置。
他手指点在一处：“这里是溃堤的地方？”
“嗯，”慕容雪点头，“水流急，淤泥厚，不好修。”
林小婉凑过来，指着图上的红点：“这是啥？”
“县城。”林凡道，“咱们在这儿。”他又指向西南，“灾区就在这儿，离咱们不算远。”
林小婉眨巴着眼：“李大哥是不是去那儿了？”
这话刚落，就见远处尘土飞扬，几匹快马奔进村子，在田埂边停住。
李逸风从马上跳下来，裤腿卷着，沾了不少泥。
“林兄！”他大步跑过来，额头上全是汗，“我爹让我来跟你说一声，我们这就动身。”
林凡站起身：“这么急？”
“州府催得紧，说是那边粮草快断了。”
李逸风抹了把汗，“我爹让我问你，稻种的事能不能先搁一搁，等我回来再说。”
“救灾要紧。”林凡道，“稻种我先收好，等你回来亲自点。”他转身对苏青禾道，“把那袋面饼拿来。”
苏青禾应声去了，不多时提着个布袋回来。
林凡接过递给李逸风：“路上垫肚子，顶饿。”
李逸风接过来，沉甸甸的。“谢了。”他咧嘴笑，“等我回来，还吃你家的红薯饼。”
“放心，管够。”林凡拍了拍他的肩膀，“到了那边，凡事小心。”
“知道！”李逸风应着，转身要走，又回头道，“我爹说，州牧也去灾区了，你……”
“他去他的，我种我的地。”林凡打断他，“不用管。”
慕容雪望着远方，轻声道：“我爹说，这次灾情重，光是送粮草不够，还得修堤坝，不然来年还得淹。”
蒜鸟蒜鸟，还得想想办法帮一下他们，不然天下不太平，会影响到自己。
“堤坝得结实。”林凡道，“用夯土不行，得就地取石，掺点水泥和沙子。”
“这些我记下了，写信告诉他们。”
“那好，我把水泥配方也给你吧，省得他们在多跑一趟，你交上去，朝廷或许用的地方很多。
另外，不能盲目救灾，以工代赈才行，就是让灾民们自己也行动起来，朝廷给予工钱或者粮食都行。
灾情从不是朝廷自己一个人的事，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慕容雪又走了，带着林凡说的建议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似乎大家都在忙。
田埂上，林凡依旧眺望慕容雪远去的背影。
做官当牛马是不可能的，这辈子还当牛马那他不是白穿越了吗？
正想着，远处苏青禾走来道：“我去把晾晒的豆子收了，看着天要变。”
“我去帮你。”林凡应着，刚走两步，就见几个官兵扛着锄头过来，为首的是个什长。
“林小哥，李大人吩咐了，让我们帮着收稻子。”什长抱拳，“您说咋干，我们就咋干。”
林凡一怔：“你们不跟李大人去救灾？”
“大人说，这边收稻子也是大事，留我们几个帮忙。”什长道，“说这稻子金贵，不能糟蹋了。”
林凡心里一暖，指着稻田：“先把田埂加固些，别让雨水灌进来。
稻穗还得晒几天，等黄透了再割。”
“得嘞！”什长应着，招呼手下忙活起来。
看着官兵们挥锄头的样子，青禾轻声道：“李大人是真信你。”
“没办法，你老公我本事大。”
“瞎说什么呢。”苏青禾羞恼不已，凑着他的胸前就是一顿小拳拳。
林凡笑了笑，也不躲避，顺手搂过苏青禾的腰。
“你……你赶紧放开，好多人看着呢。”
林凡也不恼，他也只是逗她一逗。
趁人不注意，然后往她脸上亲了一口，立马弯腰捡起个稻穗，搓出谷粒放进嘴里嚼着，“真香。”
苏青禾双颊飞红，连忙也学着他的样子，摘了个稻穗，刚要搓，手指被稻芒扎了一下，“哎哟”一声。
林凡连忙拉住她的手，只见指尖上渗了点血珠。
“别动。”他从怀里摸出块干净的布，轻轻按住她的手指。
苏青禾的手一颤，脸瞬间红透，低着头不敢看他。
林小婉跑过来，拉着苏青禾的另一只手：“嫂子，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她对着苏青禾的指尖使劲吹了两口，“好啦！”
苏青禾被她逗笑，眼里的羞赧淡了些：“谢谢你，小婉。”
风渐渐紧了，云层压得很低。
苏青禾抬头看了看天：“怕是要下雨，得把晒的豆子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