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闲聊了片刻，交流了些秘境中的见闻，便各自盘膝坐下，继续静静等待试炼古塔正式开启。
时间便这样一点一滴流逝。
这日，那巍峨耸立的试炼古塔忽然发生了异变。
塔身那些古老符文逐一亮起柔和却坚定的光芒，仿佛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塔顶上空更渐渐汇聚起一个巨大的灵气旋涡，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一旁的石坚见状，对李菖低声道：“李道友，看到没？
塔顶‘聚灵天象’已现，此乃古塔开启前最明确的征兆。
照此速度，最多三日，塔门必开！”
李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周围。
短短数日，聚集于此的金丹修士已有数千人，黑压压一片，各自占据一方，气息混杂，场面宏大而压抑。
他心中暗叹，金丹期在这茫茫仙途，果真只是一个起点。
目光流转间，他看到了远处的仙鹤真人，但并未上前招呼，想来对方早已不记得当年双峰城中那个微不足道的筑基修士了。
然而，就在这万众屏息等待的沉闷时刻，区域一角异变陡生。
两名不知因何结怨的金丹中期修士，竟悍然动手，剑气法宝的轰鸣声瞬间打破了寂静。
围观修士非但不惊，反而默契地迅速让出一片空地，个个饶有兴致地观望起来，将这突如其来的争斗当成了枯燥等待中的绝佳消遣。
李菖冷眼旁观，只见一些平日在宗门晚辈面前道貌岸然、威严十足的金丹修士，此刻也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神态。
就在这纷乱之际，李菖眼角的余光，却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骤然定格在了不远处另一座山头上。
那个正看得津津有味的身影上。
赖临风！
纵然时隔多年，纵然对方修为已至金丹中期，但那张脸，那副视他人挣扎为乐事的冷漠神态，早已如同烙印般刻在李菖的灵魂深处。
正是此人，当年在道法宗内，对他强行搜魂。
一股混杂着剧痛与暴怒的寒意瞬间从心底窜起，那是搜魂术留下的灵魂创伤在仇恨刺激下的本能反应。
李菖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才强行将这翻腾的心绪再次压了下去，面色恢复如常，只是眼神深处，已是一片冰封的杀意。
他知道，赖临风尚未发现自己。
然而，就在李菖目光扫过赖临风，正准备移开之际，站在赖临风身侧、原本也在观战的尚云峰，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地顺着那道一闪而逝的锐利目光回望过来。
四目，在空中短暂相交。
尚云峰先是微微一怔，觉得远处那青衫修士有些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他眉头微蹙，努力回忆，目光不自觉地在李菖脸上多停留了数息。
直到李菖那冰冷平静、不含一丝情绪的眼神与他再次对视，一个尘封已久的记忆碎片猛然炸开——仙鹤城。
那个被他和陈凌薇“带回”宗门的散修五灵根小子。
“是…是他？”尚云峰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控制不住地浮现出见鬼般的惊骇之色，“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是五灵根废体，当年不过练气期，如今……如今怎会已是金丹修士！”
巨大的震惊过后，一股寒意随之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当年之事：他因自己未能追回冯紫英，为应付大师兄的责罚，便抓了李菖回去顶罪。
此子能在那般绝境下翻身，还修成了金丹，必定遭遇了惊天机缘，且心性手段绝非寻常。
如今在此相遇，对方岂会不记恨当年之仇？
杀心，瞬间自尚云峰心底升起。
此子绝不能留。
但旋即，他瞥了一眼身旁正看得兴致勃勃的大师兄赖临风，一个更阴毒的念头浮现：“当年是大师兄亲自搜魂，此子最恨的必然是他！
我何不借刀杀人？”
念及此处，尚云峰强压下心中惊惧，悄悄靠近赖临风，压低声音，语气带着难以置信与一丝急切：“大师兄！你看那边！那个青衫修士！”
赖临风正看到精彩处，被打扰颇为不悦，随意瞥了一眼：“何人？”他并未立刻认出气质大变、修为更是天壤之别的李菖。
“就是那个放走冯紫英的、仙鹤城五灵根小子……你第一次使用搜魂术的那位。”尚云峰急忙提醒。
“仙鹤城？”赖临风先是一愣，随即记忆涌上心头，目光陡然锐利如鹰隼，死死盯住远处的李菖。
当他真切地感受到对方身上那毫不逊色的金丹灵压时，震惊瞬间被一股更加炽烈的贪婪与杀意所取代。
“五灵根……金丹期……这才多少年！”赖临风心中骇浪滔天，“此子身上必有逆天至宝或无上传承！
否则绝无可能！”联想到自己当年对其搜魂一无所获，更是确信此子身怀大秘密！
“绝不能留他成长下去！
否则必成心腹大患！”赖临风性格果决狠辣，瞬间做出决定。
至于在场数千同道是否会看笑话？
他根本不在乎！
机缘面前，脸面算什么？
只要夺了此子造化，将来谁还敢笑话他？
杀机一起，赖临风再无犹豫，周身金丹中期的强大灵压轰然爆发，锁定李菖，便欲雷霆出手。
而一直看似在观望别处、实则心神高度戒备的李菖，在赖临风目光骤变的刹那便已察觉。
他心中冷笑，眸中寒意凛冽如万载玄冰，体内《混元造化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轰然运转，磅礴丹元如大江奔涌，周身隐有灵光缭绕。
多年愿望，等的便是这一刻！
即便今日不敌，他也绝无退意。
此人道心狭隘、睚眦必报，既已结下死仇，便绝无转圜余地。
退，是十死无生；战，尚有一线生机！
唯有以命相搏，方能斩断这场缠绕多年的因果！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蕴含怒意与嘲讽的洪亮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赖临风和李菖的耳畔，更是传遍了小半个区域：
“赖临风！
你想动手，问过我没有！
你的对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