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里的灰尘簌簌落在鼻尖，凌风蜷着腿贴在金属壁上，喉结动了动。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着肋骨，像在敲一面绷紧的鼓。
凌晨三点的风从管道缝隙钻进来，带着老纺织厂特有的霉味，混着方才法阵燃烧后的焦糊气，直往鼻腔里钻。
“阿黄的定位器还在b区东南角。”他摸了摸口袋里发烫的手机，屏幕上绿色光点稳定跳动，“那俩游侠的脚步声已经出了厂区——玉衡子应该往南去了。”
三天前在地下车库看见的幻象还在脑子里打转：夜琉璃被火焰包围的身影，断剑上的七星纹，还有那道裂开的巨门。
当时系统弹出的“因果锚点”提示像根刺扎在他神经上，他翻遍了从黑鸦那里换来的《玄门禁录残卷》，直到在第七页右下角找到褪色的批注：“影替术需三物为引，敌之残魄、己之精血、局外者因果。”
他攥紧兜里的微型监听石，指节泛白。
昨夜调配替身材料时，快递箱的“静滞之域”功能第一次让他手心冒汗——那截从垃圾站捡来的断指骨灰，混着夜琉璃脱落的三根银发（她昏迷时总无意识蹭掉发丝），还有他咬开指尖挤的血珠。
当血珠滴进骨灰的瞬间，箱子里突然刮起阴风，他差点没抓住箱盖，最后是阿黄用脑袋顶住他膝盖，才没让整箱材料翻倒。
“骑手群的消息应该发酵了。”他望着窗外渐起的暮色，匿名账号发的“Ω01转运高危件”被转了五十三次，有个老骑手还私戳他：“小凌，需要兄弟帮你挡道不？”他没回，但把调度系统里经过纺织厂的订单全标了“急件”——那些骑手们不知道，他们的电动车轨迹，早成了他给净魔院布的“迷魂阵”。
子时三刻的钟声从远处教堂传来，凌风的左眼突然泛起温热。
他知道，该来了。
纺织厂中央的荒草被踩出一片空地，玉衡子的道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右手捏着泛黄的真言卷轴，左手掐着诛魔印，两道净魔院游侠分站左右，腰间七星剑的剑穗无风自动。
“破界之种现世，必引魔潮。”玉衡子的声音像冰锥，“凌风与魔修勾结，助其复苏，此乃大孽。”
凌风趴在通风管道上，能看见玉衡子后颈的汗——那是念咒前的征兆。
他摸向外卖箱的搭扣，指尖刚触到金属，箱子里传来轻微的震动。
夜琉璃的魔核还在沉睡，但残余的魔气像活物般缠绕着他手腕，给他一种“被盯着”的错觉。
“时间静止·局部。”他默念系统指令，左眼血丝骤然炸开。
世界在瞬间凝固：玉衡子的嘴张成o型，卷轴上的朱砂字悬在半空，连风里的灰尘都定成了金粉。
凌风的动作快得像道影子。
他掀开外卖箱夹层，那具用骨灰和发丝堆成的替身正泛着青灰色，胸口位置嵌着他的血珠，像颗暗红的痣。
他单手托着替身跃下管道，在阵眼位置放下，又迅速退回到通风口，后背贴上金属壁时，额头的汗滴在地上，“啪”的一声在凝滞的世界里格外清晰。
十秒，刚好十秒。
“疾！”玉衡子的喝声震得荒草倒伏。
赤焰从地面腾起，瞬间吞没替身。
焦糊味炸开的刹那，凌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替身的发丝在火焰中蜷曲，骨灰被吹得四散，那颗血珠却在火里裂成碎片，像极了真正的血肉崩解。
“此孽已除。”玉衡子收剑时剑鸣清越，他转身看向游侠：“去城南焚纸庙，破界仪式可能转移了。”
凌风趴在通风管道上，等了三分钟才从管道里爬出来。
他蹲在焦黑的阵眼旁，用快递箱里的镊子夹起半片未烧尽的骨灰——上面缠着一根银色发丝，是夜琉璃的。
他放进嘴里嚼了嚼，带着铁锈味的灰烬在舌尖化开，系统提示适时弹出：“因果锚点复制成功，虚假命运线已生成。”
手机突然震动，监听石的频道里传来玉衡子的惊喝：“怎么可能？他的气息在焚纸庙！比之前更浓了！”
凌风笑了，笑得很轻，却带着点狠劲。
他摸出阿黄的定位器，绿色光点正在城南方向移动——那是他让阿黄提前藏在焚纸庙的第二枚监听石。
凌晨两点的据点里，外卖箱突然发出蜂鸣。
凌风刚把箱子搁在桌上，就看见夹层最深处的血珠样本袋裂开了条细缝。
一缕黑雾像蛇一样钻出来，在空中扭成古老的魔文：“姐姐……来了。”
他的左眼突然刺痛，视野里炸开无数黑点，再聚焦时，天上浮现出数十个黑点——是飞行的轮廓，尖角、骨翼，在云层里投下阴影，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城市。
“不是她醒了。”凌风猛地合上箱盖，箱子发出闷响，“是有人把她的魔核当信标了。”
窗外的乌云翻涌得更厉害了，像团被揉皱的墨纸。
他摸出白天从黑鸦那里换的《魔界星图》，指尖在“血月军团”的标记上顿住——那上面画着骨翼、尖角，还有一行小字：“寻血者，以同类气息为引。”
快递箱在桌上轻轻震动，隔着箱盖，他能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抓挠——是夜琉璃的魔核？
还是那些寻血者的气息？
他打开手机，新建了个文档，标题是“黑雾文字分析”，光标在空白处闪烁。
楼下传来阿黄的低吠，短促而急促。
乌云里滚过闷雷，像谁在敲一面巨大的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