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
顾清凡不得不承认，柳如雪有点儿东西！
饭局结束，夏之美是先礼后兵。
原本他以为不会再见到柳如雪了……毕竟他又不会主动往前凑。
但是没想到再一次见面居然那么的快。
度假山庄。
如果说私人会所还是高端宴饮的话，那么这里，就是普通人一辈子也想象不到的地方。
一整个小山头都被围圈起来，开发成所谓旅游景点。
只不过不对外开放。
顾清凡坐着巡游车，身边是蔡芸。
她的身上依然穿着旗袍，今天的旗袍，加绒加厚，白色的披肩，手里拿着绒布小火炉。
“顾总，看看吧。”
蔡芸带着顾清凡登上一个凉亭，指着不远处的空地。
那地被蓝色的铁板围起来，里面很是荒乱。
“那就是我给你拿下的地方，还不错吧？”
就像是霸总在说：看我给你承包的鱼塘！
顾清凡点头。
确实不错，这里是未来投资开发的新区，宽敞的大马路已经修好到了这边，建厂的话不用担心货运问题。
关键是地方特别大。
“那就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顾清凡依然不清楚蔡芸究竟想要什么，但是无所谓，他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不亏。
“走，带你转一转，这里平时都是我们这些无所事事的人才会来玩……”
“无所事事？”
“可不就是无所事事吗。”蔡芸一点都不避讳：“我们这个圈子，都是这样，之前冯妹妹给过你一张卡吧，那张卡还是我点头签发的呢。”
“啊？”
这下顾清凡是真的惊讶了。
想一想，这事情都过去好多年，他也一直没有使用过。
“欸……”
蔡芸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孤零零的树枝，感慨。
“你说这花，明年还会开嘛？”
“……”
这句话顾清凡听懂了，借物喻人，看似是在说花，其实是在说她自己。
蔡芸不知道她明年的今日，究竟会是如何。
“会的吧。”
顾清凡可还指着她替自己保驾护航呢。
“明年是明年的春天，明年是明年的花，人生长恨水长东啊……”
蔡芸与顾清凡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但偏偏她就是能在顾清凡面前放下自己的伪装与戒备，表现出她的忧愁。
没等顾清凡想好怎么说话，就被一阵声音打断。
“臭婊子，叫你过来是给你脸了，还想着左右逢源，你配吗？”
这声音中气十足，一听就知道是地道的老京炮儿。
而顾清凡更是听出来这个声音是谁……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在蔡芸请客吃饭的时候，应该是那个叫张启山的。
蔡芸皱眉。
她不高兴。
混她们这个圈子的，其实追求的东西十分简单，就是一个体面。
这两个字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太难了……
人心难测，体面二字谈何容易？
没钱了，没势了，就是打肿脸也要充胖子，不能被人瞧不起。
她今天请顾清凡过来商谈，但是有人打扰她，这就是不让她体面。
“启山？怎么回事？”
走近。
顾清凡又看见了一个熟人。
柳如雪。
俗话说的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柳如雪算是戏子，顾清凡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义。
但是现在看，之前果然对自己是逢场作戏。
呼……
内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她真的只是在假装一个好妹妹而已。
要是柳如雪的确有情有义，看上自己，顾清凡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
张启山先是看了眼顾清凡，然后才走到蔡芸面前。
“蔡姐，你也别怪我生气，我是什么人？我能被人忽悠？”
说着，手指指向站在一旁垂泪欲滴的柳如雪。
“朋友把她介绍给我，说她是个乖巧懂事的，我就带她来玩一玩，没成想，看见了赵成那么一伙人。”
“赵成？”
在这首善之地，圈子的划分、等级的森严，要比其它任何一个地方都要重。
换句话说，不同阶层的人基本不会来往。
同一个阶层的，也不乏对立。
蔡芸这一批院子里长大的，没有继承父母辈资源的混一起，继承了的又是一批。
就如同蔡芸即将要嫁给的李强，又如刚刚使得张启山怒火中烧的赵成。
赵成这个名字朴实无华，人看起来也是憨厚老实，也年轻，才三十二岁，职位也不高，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处长而已。
但有人说，他这个处长的位置，可是典型的位卑权重，就是给他一个厅长他也不换。
只因为这个位置刚好管的就是娱乐行业。
说把你电影打回去就打回去，说不行就是不行。
柳如雪急切的想要攀爬上新的大佬，于是就被人介绍到了赵成那边。
她自然知道这个位置意味着什么，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融入。
然后又被人介绍给了张启山。
张启山跟赵成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里面的弯弯绕绕，蔡芸一秒钟就能想明白。
还玩上美人计了。
视线从一旁的柳如雪身上扫过，倒也暗自点头。
这妮子长得就一副清纯可人的样子，确实容易引起人的保护欲，用来挑拨离间最好不过。
“谁介绍给你的？以后别来往。”
蔡芸的语气平淡而又坚定。
张启山也不是傻子，听蔡芸这么一说，顿时就明白：“老四那个混蛋，我就说他那么好心，还介绍一个美女给我，艹了个，原来是没安好心啊！”
他看向柳如雪：“滚蛋，爷今天就当没看见你，真它么的晦气，扫兴东西。”
柳如雪当然也看见了顾清凡。
就像夏之善形容的，她的脑子一向灵光，有很多小聪明。
就像是刚刚被辱骂的时候，一声不吭。
又如看见顾清凡，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但是现在，柳如雪陷入了纠结和挣扎，无他，两难而已。
此时她也回过味来，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玩物。
那么问题出现，靠近谁呢？
是顾清凡，张启山，还是赵成那一批人？
圈子太重要了，这里的圈子又无比的排外，她下意识的就知道，自己只能选择一个。
左右逢源，往往是两者皆失。
脑子里还在挣扎，张启山再一次发话：“没听见吗？叫你滚呢！”
就这一句话把柳如雪骂醒。
开什么玩笑，是，赵成确实很厉害，专业对口，但是她又不熟悉。
刚认识没多久就被利用，假如自己不顾一切的倒向他们，指不定被吃干抹净成什么样子。
虽然不确定张启山究竟如何，但是顾清凡她知道啊！
顾清凡的为人与性格，柳如雪向来清楚，这人耳根子软，而且还好说话，自己也熟悉，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于是柳如雪缓缓走近。
眼睛里的水雾就像是随时要凝结在一起，汇成泪滴流下来。
“顾总……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蔡芸看向顾清凡。
眼神很直接，意思是：你朋友？
顾清凡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柳如雪刚刚装作不认识，现在又凑上来，但是他也确实不会铁石心肠的当柳如雪为路人。
摇头。
“给我添什么麻烦，这里又不是我的地方。”
顾清凡不想和柳如雪纠缠的。
但是蔡芸似乎来了兴致，她看向柳如雪，眼神如同扫描仪器，从上往下细细观察。
张启山还是不忿。
“姐，还留她干嘛？简直是丢我的脸。”
“你还有脸？你还知道自己要脸？给我闭嘴！”
张启山不敢再讲话了。
蔡芸琢磨着，点点头：“你叫柳如雪是吧？”
“是的。”
“长的还算标致，我倒是有个事情，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一下。”
“对不起，今天是我的错，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带过来了，您说，我一定帮。”
顾清凡心里情不自禁的给柳如雪竖起大拇指。
要不说她能火起来呢。
不是没道理的。
这一番话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还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身份上，同时，也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
至于说做事情……开玩笑。
能有机会帮忙做事，是荣幸好不好？
多少人在外面排着队想要进来帮忙解决蔡芸的麻烦，都没这个资格呢。
蔡芸直言不讳：“你还是个处吧？”
柳如雪稍微“羞涩”的点头。
其实她心里毫不在意，也的确还是个处。
“不错，不错~”
蔡芸更加满意了。
而顾清凡此时也大概猜出来蔡芸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睁大了眼睛。
不是吧？
看向蔡芸！
只见她缓缓点头，然后伸出自己的纤纤素手，大拇指和食指抬起柳如雪的下巴。
啧啧称奇。
“好一双桃花眼，这双眼睛，一定很会骗男人。”
“你过来，我给你个任务，你要是帮我办成了，我保你一生顺遂。”
蔡芸在前面带路，一步一晃。
手上抱着的小火炉不断散发出热量。
而柳如雪也大概猜到了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无非三个字，骗男人。
要说骗男人这种事情吧，柳如雪是真的无师自通，就好像天生就会。
甚至她什么都不用做，往那里一站，就会有不知道多少个苏逸一样的男人蜂拥而上。
暖阁。
四面都是玻璃房，养了一圈的绿植，阳光晒进来照的人暖洋洋的。
顾清凡刚坐下没多久，就开始打起来哈欠。
蔡芸笑着：“困了？”
“嗯，有一点。”
“想不想吃点零嘴儿？”
也不等顾清凡回答，就直接指示一旁的张启山：“去叫人送一点过来，你就不用再跟来了。”
“……”
张启山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人用完就扔掉的玩具。
但是他什么都不敢说，点点头，然后离开。
没一会儿，就有人端来一盘小食。饮料。
蔡芸倒是对顾清凡出乎意料的包容与照顾。
“吃一点，困了旁边的躺椅可以睡会儿。”
“好。”
顾清凡也不客气。
这暖暖的太阳晒得人身体很舒服。
而蔡芸则是和柳如雪小声交谈起来。
“我就叫你柳妹妹吧。”
“能被蔡姐姐叫一声妹妹，是我的荣幸。”
“果然是个乖巧听话的。”
蔡芸缓缓找出一张图片来。
“这个人，你看看。”
柳如雪清楚自己的身份。
跟蔡芸这些人比起来，她跟个下九流也没什么区别。
尤其是这段时间处处碰壁，事事艰难，更是让柳如雪渴望抓住一切的机会。
看向照片里面的男人。
很是普通，有些胖，没什么记忆点。
穿着制式的西装，到是看着官里官气，明显是那种一开口就是民事民生的人。
面露疑惑，看向蔡芸。
“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是我的新老公。”
柳如雪倒也不惊讶，看看蔡芸，看看照片。
只觉得年龄差距有些大。
“蔡姐姐，您要我做到什么程度？”
柳如雪可必须把这个问题先问清楚。
“由着你，我从来不难为人。”
这是假话，蔡芸从来不会明面上难为人，但对她而言，柳如雪只是可有可无的消遣。
成也好，不成也罢。
在做事情之前，蔡芸总会以自己会失败的局面来考虑，自然就不会有更多的期待。
“很多事情，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改变，但有时候，积小胜为大胜，同样值得，你做到什么程度，都会得到相对应的报酬。”
顾清凡是真的困了。
都没怎么细听两人的聊天。
一方面是他没那么强的好奇心，一方面也是跟他确实没什么关系。
闭上眼睛，躺倒在椅子上。
吃着一些零嘴儿，再来上一口饮料。
何等的舒适与惬意。
要说享受生活，还得是这些人才会。
富贵闲人也没什么不好。
顾清凡睡着了。
柳如雪发现蔡芸的声音变得更加小声，就像是担心会吵到顾清风似的。
她不知道蔡芸是什么人，但是她知道自己眼中不能得罪的张启山，在蔡芸面前就像是老鼠一样乖巧。
“你先走吧。”
蔡芸没了兴致，送客：“有事情随时可以联系我，不必担忧。”
柳如雪不敢多留，起身离开。
直到走远，才缓缓松了口气，即使蔡芸一直面容和善，但是给她带来的压力是无与伦比的。
又在外面遇见了张启山，只不过这一次张启山没有搭理柳如雪。
就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甚至能够看见他面露嘲讽。
柳如雪站在入口处，不知怎么的，回头望了望。
就像是可以看见那个玻璃房的暖阁。
里面，顾清凡睡的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