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站在教学楼顶层的楼梯口，铁门缝隙里灌下来的风比刚才更冷。他抬手推了推门，锈迹卡着轨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李阳靠在墙边喘气，背包带勒进肩膀，里面装着刚采回来的夜明藤和晨露凝魂水。
阿月站在最后，手指轻轻拂过袖口那道断裂的铃形纹路，没说话。
“东西齐了吗？”陈昭问。
李阳翻了下包：“藤苗在布袋里，瓶子密封着，应该没问题。”
陈昭点头，从背包里取出拘魂石。石头表面的“拘”字已经暗淡，刚才用过一次，能量耗得差不多了。他把它放回口袋，右手重新按在铜钱剑柄上。
系统界面浮现在识海：【血咒爆发倒计时：46分12秒】
时间不多了。
“走。”他说。
三人穿过走廊，电梯果然停运，指示灯全黑。他们只能走安全通道。楼梯间灯光忽闪，照得人脸一阵明一阵暗。每一步踩下去，水泥台阶都发出空洞的回响。
李阳走得吃力，脚步拖沓。他的脸色还是白的，额角渗出细汗。刚才在古槐树下被小鬼扑过之后，他就一直没缓过来。
“你还行吗？”陈昭回头看了他一眼。
“能撑住。”李阳咬牙，“这点事都扛不了，以后怎么帮你？”
陈昭没再问。他知道李阳不想被当成累赘。
拐到三楼时，阿月忽然停下。
“怎么了？”陈昭立刻警觉。
她抬头看向天花板角落：“那里……有东西在动。”
陈昭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通风口的铁网微微晃动，像是被什么碰了一下。他抽出铜钱剑，轻轻一挑，剑尖顶开螺丝。铁网落下，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一团灰影从里面窜出，贴着墙快速爬向走廊尽头。那东西像猫又不像猫，四肢扭曲，脑袋歪斜，眼睛是两个发亮的红点。
“怨念聚合体。”阿月低声说，“它盯上我们了。”
陈昭没动。他闭眼一瞬，官印扫描启动。系统提示：【检测到低阶灵体，携带微量腐蚀性阴气，目标为朱砂袋】。
原来是冲着物资来的。
“它想破坏我们的准备。”他说。
“不止。”阿月盯着那团灰影消失的方向，“它是被人放出来的。通风管道不是自然破损，是被人撬开过。”
陈昭眼神一沉。有人在干扰他们。
“先去实验室。”他说，“还差三样东西——镇魂钉要重新淬炼，朱砂得加一道封印符，还有最后一味药‘断梦草’，必须现摘现用。”
李阳皱眉：“断梦草？那不是长在后山坟场边上吗？现在过去太危险了吧？”
“没有别的选择。”阿月说，“那种草只在死气浓郁的地方生长，而且必须在血咒激活前采摘，否则会枯萎成灰。”
陈昭已经迈步往下走：“先去取镇魂钉和朱砂处理工具。实验室钥匙在我这。”
他们加快脚步回到一楼。校园安静得出奇，连路灯都熄了几盏。远处主楼天台的红光越来越亮，频率快得几乎连成一片。
实验室在理科楼b座三楼。门锁是电子的，但停电后变成了机械模式。陈昭用备用钥匙打开，屋里漆黑一片。
他摸出手机照明。桌上仪器整齐排列，角落有个小炉子，是用来炼制符材的。他拉开抽屉，找出火钳、铁盘和一张空白符纸。
“把镇魂钉给我。”他对李阳说。
李阳从包里取出三枚铁钉。陈昭将它们放在铁盘上，点燃炉火。火焰呈青蓝色，是他特制的阴火燃料。
火苗舔舐钉身，金属慢慢变红。他一边控制温度，一边默念往生咒的一段短音。这是谢必安教他的法子，能让镇魂钉吸收一丝阴司气息，增强对怨灵的压制力。
突然，炉火跳了一下。
陈昭猛地抬头。实验室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裂了一道缝，冷风钻进来，吹得火苗乱晃。
“谁？”他喝了一声。
没人回答。
但他掌心的官印震了一下。系统提示：【检测到外部窥视，来源不明，已中断连接】
他迅速收起镇魂钉，三枚钉子 тeпepь泛着微弱的暗光。他把它们包好塞进背包。
“走。”他说，“去后山。”
路上李阳一直在咳，嗓子发痒。他用手捂住嘴，指缝间有点湿。陈昭瞥了一眼，没说什么。
后山林区入口处立着一块旧牌子，写着“施工重地，禁止入内”。铁丝网被剪开一个口子，像是最近才弄的。
他们钻进去，脚下落叶松软。夜明藤之前生长的岩缝就在不远处，但现在整片区域都被黑气笼罩，植物枯黄，地面潮湿发黏。
“断梦草在哪？”陈昭问阿月。
她指向一片低洼地：“那边，靠近老坟圈的位置。你们小心，那种草会吸引游魂，尤其是未安葬的。”
陈昭走在前面，铜钱剑横在身侧。李阳紧跟其后，呼吸越来越重。阿月落在最后，脚步依旧轻得没有声音。
洼地边缘有一小片野草丛，中间几株叶子细长、泛着灰白色的植物就是断梦草。陈昭蹲下，正要伸手。
“别！”阿月突然出声。
他停住。
“你脚下。”她说。
陈昭低头。泥土里露出半截手指，灰白僵硬，指甲发黑。他往后退了一步，用剑尖拨开周围的土。下面是一具半埋的尸体，穿着校服，脸朝下趴着。
“学生？”李阳声音发紧。
陈昭没答。他扫了一眼尸体的手腕——有一道深割痕，衣服上有干涸的血迹。不是自然死亡。
“有人把他埋在这，用来养草。”阿月低声说，“断梦草需要死人血气滋养，越新死的越好。”
陈昭盯着那具尸体，眼神冷了下来。
他绕开尸体，用剑尖小心挖出三株断梦草，放进随身带的玉盒里。盒子一合上，里面的草就不再摇晃。
“拿到了。”他说。
转身时，李阳突然踉跄了一下，扶住树干才没倒下。他张嘴想说话，却咳出一口血，溅在衣领上。
“你受伤了？”陈昭上前扶住他。
“没事……就是有点累。”李阳勉强笑了笑，“可能刚才那些小鬼留下点阴毒。”
陈昭伸手探他后颈，皮肤冰凉。他立刻从包里取出一张符纸，贴在李阳背上，低声念了一句镇魂词。符纸燃起微光，随即化为灰烬。
“撑住。”他说，“回去就给你处理。”
阿月看着这一幕，终于开口：“他不能再去天台了。身体已经承受不住双重阴气侵蚀。”
“我不走。”李阳摇头，“我说过要帮到底。”
陈昭没劝他。他知道劝也没用。
三人原路返回，速度比来时慢了许多。李阳几乎半个身子靠在陈昭肩上，脚步虚浮。
快到教学楼时，陈昭突然停下。
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波动。
系统提示：【检测到熟悉气息，距离≤50米，特征值匹配度91.6%】
是那个在钟楼出现过的气息。和铃铛印记一致。
他猛地转头看向右侧灌木丛。
枝叶晃动了一下。
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得不像活人。
“谁？”陈昭追上去两步。
灌木后空无一人，只有一块碎布挂在树枝上。他捡起来看了一眼——是巫裙的料子，和阿月身上穿的一样。
他回头看向阿月。
她神色平静：“那不是我留下的。”
陈昭盯着她几秒，没说话。他把碎布收进包里，继续往前走。
主楼入口的铁门虚掩着。他们推门进去，大厅空荡，电梯停运，只能走楼梯。
爬到顶层时，李阳已经说不出话，全靠陈昭架着他。阿月始终沉默，手指偶尔轻触袖口纹路。
最后一段楼梯通往天台的铁门。风从门缝里灌下来，带着越来越浓的血腥味。
陈昭抬头望着那扇门。
系统界面闪烁红光：【血咒爆发倒计时：38分07秒】
他伸手握住门把手。
铁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