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灵阁的晨雾比往日更浓，丹炉里的“凝神香”燃得正旺，烟气在雕花窗棂间缠绕，像不舍离去的絮语。凌薇站在丹符堂中央，看着凌念将一卷卷《净灵要术》码进紫檀木柜，小姑娘的动作比往日更郑重，指尖抚过书脊时，总忍不住回头望她一眼，眼里的水光像晨露打湿的星子。
“这是‘传讯符’的画法，记住要以心头血为引，无论在哪个星域，捏碎它，我都能感应到。”凌薇将一张泛黄的符纸放在案上，上面用朱砂画着繁复的纹路，是她昨夜熬夜改良的，能穿透星际壁垒传递信号，“还有这瓶‘固元丹’，每日一粒，能稳固你的净灵血脉，别像上次那样练过头，把自己熬病了。”
凌念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攥着符纸，指节泛白：“师父放心，弟子会看好净灵阁，会教新来的师弟师妹画‘净灵符’，会……会每月去焚天谷给那些名字献花。”说到最后，声音哽咽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师父一定要回来，弟子还没学会您的‘九转还魂丹’呢。”
凌薇伸手替她擦去眼泪，指尖触到她滚烫的脸颊，忽然想起多年前的自己。那时李长老也是这样，在她临行前塞给她《净灵要术》，反复叮嘱“炼药先炼心”，如今她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传给了徒弟。“傻丫头，”她笑着刮了下凌念的鼻子，“等我回来，教你炼‘星空丹’，据说用星尘做药引，能让人看到千里之外的景象。”
安抚好凌念，凌薇转身前往青云宗。山门前的石路上，石磊正指挥弟子们搬运丹药，他两鬓的白发又添了些，背却挺得笔直，看到凌薇，立刻迎上来：“都按您的吩咐备好了，‘防瘴丹’三百瓶，‘镇魂符’五百张，还有给星槎修士准备的‘辟谷丹’，能顶三个月的口粮。”
“辛苦你了。”凌薇看着他案上的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宗的需求，字迹工整如当年，“楚家的小子们都安顿好了？”
“放心吧，楚明那孩子虽年轻，却有楚宗主当年的风范，把执法堂管得井井有条。”石磊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青云”二字，“这是掌门令牌的副牌，您带着，在域外若需宗门支援，传讯回来，我们立马组织人手。”
凌薇接过令牌，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握着整个青云宗的重量。她望向远处的试剑坪，几个穿着青衫的少年正在练剑，招式正是她当年创的“流云式”，剑光在晨光中织出金色的网。“告诉他们，”她轻声道，“练剑不仅是为了防身，更是为了守护想守护的人。”
离开青云宗时，山脚下已聚集了不少人。焚天谷的老兵们拄着拐杖来送行，手里捧着当年的兵器，虽锈迹斑斑，却擦得锃亮；黑石镇的李长老遗孀提着一篮胡饼，非要塞进她的行囊，说“路上吃，比丹药顶饿”；连当年被她救下的孤儿，如今已是书院监院的少年，也带着学子们赶来，献上一卷手抄的《净灵诀》，说“让星星也看看我们东域的字”。
人群中，楚风、夜宸、苏沐雪早已等候多时。楚风的星槎停在不远处的空地上，那是艘三丈长的木船，船身镶嵌着无数星辰石，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船头雕刻着展翅的青鸟，正是苏沐雪用灵术加持的“引路鸟”。
“都准备好了？”楚风走上前，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星槎上有灵族的‘聚灵阵’，灵力不会耗得太快，还有……”他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暖炉，塞进她手里，“域外冷，揣着。”
夜宸则递给她一幅星图，上面用朱砂标好了安全航线：“这是夜家先祖手绘的，据说能避开‘星风暴’。若遇紧急情况，按图上的标记，能找到星际修士留下的避难所。”
苏沐雪的女儿，那个眉眼像极了她母亲的灵族少女，捧着一件银丝披风走来：“凌姨，这是用‘月光丝’织的，能抵御域外的罡风，我娘说您当年在冰封海受了寒，这个管用。”
凌薇接过披风，指尖抚过上面的花纹，是灵族特有的“生命之树”图案，针脚细密，显然是连夜赶制的。她望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看着他们眼中的牵挂与信任，忽然觉得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句：“等我们回来。”
星槎起航的号角声响起时，人群中爆发出整齐的欢呼。凌薇站在船头，回头望去，只见东域的山川河流在脚下渐渐缩小，焚天谷的纪念馆像颗小小的青灰色棋子，青云宗的轮廓隐在云雾中，只有试剑坪的剑光依旧明亮。
“在想什么？”楚风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在想，我们守护的到底是什么。”凌薇轻声道，“以前觉得是土地，是百姓，是封印。现在才明白，是这份‘盼着你回来’的念想。”她握紧手中的净灵珠，珠子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暖的光，映出身后东域的影子，“你看，它把东域的光，都收进来了。”
楚风顺着她的指尖望去，果然见珠心有团小小的光晕，里面隐约能看到焚天谷的炊烟，青云宗的钟声，还有人群中挥舞的手臂。“因为它知道，”他握住她的手，与她并肩望向越来越近的星空，“我们总会带着它，回到这里。”
星槎穿过云层，进入一片璀璨的星海。无数星辰在舷窗外闪烁，像东域百姓的眼睛，温柔而坚定。凌薇展开夜宸给的星图，净灵珠的光芒落在图上，与那些朱砂标记产生共鸣，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她知道，前路必定有无数未知的挑战，有比魔域裂隙更凶险的封印，有比噬界老妖更强大的魔物。但此刻，握着伙伴的手，看着身后东域的光，感受着净灵珠里传承不息的力量，她心中只有期待。
“出发吧。”她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向遥远的星空。
星槎的青鸟船头发出清越的鸣响，载着他们，载着东域的光，载着无数人的期盼，驶向那片更广阔的天地。而远方的东域大地上，焚天谷的纪念馆前，凌念正带着师弟师妹们，将新画的“净灵符”一张张贴在碑上，符光在风中闪烁，像在说：
我们等你们回来。
新的征程，已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