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所有的声音都仿佛消失了。
小灵脸上的笑容凝固，然后慢慢褪去。
心脏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缓缓收紧。
带来的只有一阵窒息般的钝痛。
“（小紫……小月……）”
小紫被啃食得面目全非、倒在血泊中的惨状；小月在警察局休息室里蜷缩着、眼神空洞、不断呓语着“对不起”的疯癫模样……
这些她拼命想要压抑、想要用训练和忙碌来掩盖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这张充满欢笑的照片，凶猛地冲击着她的脑海。
她就这样呆呆地、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地摩挲着照片上小月那腼腆的笑脸。
眼眶又酸又胀，视线迅速模糊起来。
几分钟，或许更久，她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仿佛灵魂都飘离了身体，回到了那个再也回不去的、阳光明媚的午后。
直到一滴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挣脱了眼眶，直直地坠落下来。
“啪嗒”一声。
轻轻砸在了照片的塑料保护膜上，晕开一小片湿润的痕迹。
这轻微的触感让她猛地回过神。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慌忙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痕。
然后异常轻柔地、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将相册合拢，端端正正地放在床铺中央。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苗，在小灵脑海中突然亮起。
“（小月、小月她还在！她在……她在市里的一个病院里。）
这个想法让她瞬间从低落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带着一种急切的、想要确认什么的心情。
她立刻跳下床，快步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客厅。
姨妈正在厨房准备午餐的食材，夏拧则和杨晋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小灵径直走到夏拧面前，仰起小脸，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夏老师……我……我想去市里转一圈，可以吗？”
她说着，还悄悄给夏拧递了一个眼神。
夏拧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
小灵这是有事需要她帮忙了。
于是，在姨妈闻声从厨房探出头询问之前，夏拧已经自然地站起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主动对姨妈说道。
“阿姨，正好我也想去市里买个东西，就由我自己带着小灵去吧。”
姨妈看着夏拧，又看了看眼神期待的小灵，觉得有老师陪着很放心，便没多想。
只是叮嘱了一下：“行，那你们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早点回来，午饭马上就好了，做的好吃的！”
“知道啦，妈妈！”小灵乖巧地应道。
…
上车，系好安全带。
车子缓缓驶出老旧的小区，汇入街道的车流。
“小灵，你去市里是要干嘛呀？”夏拧问道，她从小灵的眼神里，只能看到一丝伤心。
“我……我要找人，夏老师。”
小灵才轻声开口道：“夏老师……你知道……小月她在哪个医院吗？”
“小月……”
夏拧听着这个名字，感觉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嗯……她是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的话，嘶！不会吧？）”
夏拧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一件事情。
她是查过小灵过去的经历的，为了更好的了解小灵。
所以，知道小灵之前就遇到过一次神秘，也知道那时小灵的两个好朋友，一死一疯。
那个疯的，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小月’。
之后的话，好像是被安置在了一个病院里，叫阳光精神病院来着。
“嗯嗯，我想起来了。”夏拧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应该是在‘阳光精神病院’。我们很快就能到了。”
“嗯。”
与往常不同，车内弥漫着一种罕见的沉默。
夏拧没有像平时那样开玩笑逗小灵，只是专注地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安静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孩。
小灵侧着头，默默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小脸上一片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脑海中，那张合照和之后血腥、疯癫的画面依旧在交替闪现。
夏拧看着小灵那双强装镇定却难掩难过的眼睛，心中了然，也涌起一阵心疼。
她没有多说安慰的话，只是平稳地驾驶着车辆，朝着那个注定会勾起更多伤心往事的地方驶去。
窗外的城市景象逐渐变化，当车子最终缓缓停在一栋看起来安静甚至有些肃穆的白色建筑前时，夏拧熄灭了引擎。
“我们到了。”她轻声说，然后解开安全带，看向身旁的小灵。
“嗯。”
小灵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夏拧牵着小灵的手，走进了“阳光精神病院”。
大厅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环境安静得有些肃穆，只有偶尔响起的轻微脚步声和远处模糊的谈话声。
她们来到前台，夏拧对着值班的护士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您好，我们想探望一位病人，她叫小月，是个九岁左右的小女孩。”
听到“小月”这个名字，前台那位年纪稍长的护士表情几不可查地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惋惜，熟练地在电脑上查询了一下，然后对夏拧说道：“看望小月的话……她的情况比较特殊。”
“主要负责她的李医生现在在203办公室，你们可以直接去那里找他了解一下情况。”
“好的，谢谢您。”
夏拧的心微微一沉，面上却不露声色，牵着小灵的手更紧了些。
来到203办公室，一位戴着黑框眼镜、气质儒雅的年轻男医生接待了她们。
夏拧再次说明了来意：“李医生您好，我们是小月以前的同学和老师，今天想来探望她一下，不知道是否方便？”
李医生看着眼前这个乖巧安静的小女孩，又看了看一旁的夏拧，脸上露出了十分抱歉和沉重的神色。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低沉地开口：“非常抱歉，小月她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因自缢抢救无效，去世了。”
“什么？！”夏拧虽然早有不好的预感，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心中一紧。
她立刻感觉到握在手里的小灵的手猛地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