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
林风与王啸天之间的距离。
对合体境大能而言，这不算距离。
但现在，这三尺之地，就是生与死。
王啸天高大的身躯僵在半空，浑身肌肉紧绷，须发倒竖。
他能看清林风脸上的毛孔，以及自己在那双眸子里的倒影。
林风的眼神，是在看一件死物。
在看路边的一块石头。
“你……”
王啸天喉结滚动，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羞辱！
极致的羞辱！
他堂堂中州王家之主，合体后期大圆满的至强者，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男人。
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用这种方式逼到了面前！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小畜生！”
“找死！！！”
怒火烧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尊严、荣耀、强者的矜持，都化作最原始的杀意！
没有闪避！
没有后退！
更没有防御！
面对一个敢于挑衅雄狮的蝼蚁，唯一的做法，就是用最狂暴，最直接的方式。
将他连同他脚下的土地，一同碾成齑粉！
“吼！！！”
王啸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他将全身的法力，毕生的修为，对庚金法则所有的理解，全部灌注进了手中的【碎星狂刀】之中！
“锵——”
刀鸣之声，不再凄厉，反而厚重。
暗金色的刀身上，碎裂的星辰纹路活了过来！
一颗颗星辰的虚影亮起，然后接连不断地崩碎、幻灭！
一股刀意冲天而起，撕开了神都上方的天空！
金色的庚金之气化作刀罡，切割着他周身百丈的空间！
这一刀，是他此生最强的一刀！
凝聚了他所有的愤怒、杀意和力量！
没有花哨。
就是最简单，最纯粹的……一刀劈下！
刀锋所向，空间层层塌陷，要将这天地，从中间劈成两半！
城墙之上，姬如雪身后的几位神朝供奉肝胆俱裂。
他们自问，若是自己面对这一刀，连一息都撑不住，就会连同神魂被斩灭！
太强了！
这才是合体后期大圆满的真正实力！
姬如雪的凤袍在刀风下猎猎作响，她抓着身前的城垛，指甲深陷入石缝之中。
成了吗？
这个男人，能挡住吗？
她不知道。
所有人都不知道。
【哟呵，急了急了。】
【这一刀看起来是挺唬人的，特效拉满，经费在燃烧啊。】
【就是不知道威力怎么样，别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
林风心里还在慢悠悠地吐槽着。
面对这开天辟地的一刀，林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闪。
不避。
更没有格挡。
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中，他只是做了一个最简单的动作。
将手中那杆暗红长矛。
向前。
一递。
……
矛尖与刀锋，相撞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冲击。
世界安静得可怕。
只有一声轻微的脆响。
“咔。”
这声音，细微得像是冰面裂开了一道缝。
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钻进他们的神魂深处，让他们浑身汗毛倒竖。
紧接着。
在王啸天那双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猩红眸子里。
在他那柄伴随他征战一生，斩杀过无数强敌，与他性命交修的本命道器——【碎星狂刀】之上。
从刀尖与矛尖接触的点开始。
一道细微的裂纹，出现了。
然后。
是第二道。
第三道。
“咔……咔嚓……咔嚓嚓……”
裂纹以不可阻挡之势，在整个刀身疯狂蔓延！
刀身上，那些正在幻灭的星辰虚影发出哀嚎，一个接一个地黯淡、熄灭！
刀中蕴含的庚金法则，正被一股更蛮横的力量强行抹去！
“不……不可能……”
王啸天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嘶吼。
他的心，在滴血！
那是他的本命道器！是他神魂的一部分！
刀身的碎裂，就如同他的道心，在被人一锤一锤地砸碎！
【碎了？】
【这就碎了？】
【啧，果然是样子货，质量太差了，回头得给个差评。】
林风心里咂了咂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噬仙战矛的矛尖，依旧抵着那布满裂痕的刀锋，缓缓向前推进。
一股无形的吞噬之力，顺着刀身，蔓延到了王啸天的手臂上！
“啊！”
王啸天发出一声惨叫。
他感觉自己体内的法则、精气、乃至神魂本源，都在顺着手臂，被那长矛疯狂抽走！
那不是吸收！
是吞噬！是掠夺！
一种最原始，最野蛮的法则！
跑！
必须跑！
这个念头，瞬间划过王啸天的脑海。
他数千年来的骄傲与尊严，在死亡的恐惧面前，被击得粉碎！
他当机立断，震断了自己握刀的右臂！
断臂求生！
“轰！”
一条合体后期大能的手臂轰然炸开，化作漫天血雾和狂暴的能量，试图阻挡林风片刻。
王啸天则借着这股反冲之力，身形化作一道金光，向后爆退！
他骇然了！
他真的怕了！
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人！
是魔！
是一个从九幽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然而。
他想跑。
林风，会让他跑吗？
“呵。”
一声轻笑，在王啸天的耳边响起。
他猛然回头，瞳孔骤缩。
那道黑影，不知何时，再次出现在他身后。
依旧是三尺之地。
如影随形。
“你……”
王啸天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噗嗤！”
暗红色的矛尖，毫无阻碍地洞穿了他的胸膛。
穿透了他坚不可摧的法则之躯。
从他的后心，贯穿而出。
矛尖没有沾染血迹，反而闪着红芒，吮吸着他体内磅礴的生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王啸天僵在原地，缓缓低下头。
看着自己胸口碗口大的窟窿。
看着那杆从他身体里穿过的长矛。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不解，与深深的绝望。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是合体后期大圆满！
他明明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强者！
他明明……只是来为自己的儿子复仇！
为什么，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住？
为什么，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他想不明白。
也永远，不会有机会想明白了。
一道温热的气息，凑到他耳边。
一个声音钻进他的识海。
“对了，忘记告诉你。”
“你儿子王腾临死前，跪在地上，哭得很惨，一直在喊爹。”
“他说……他不想死。”
轰！！！
最后一句话，彻底击溃了王啸天最后的神智。
他的双目瞬间失去神采，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死寂。
“小杂……种……”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三个字。
林风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他缓缓抽出噬仙战矛。
“砰！”
王啸天的身体在半空中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齑粉。
没有血肉横飞。
一位纵横中州数千年，威名赫赫的合体后期大圆满强者。
中州王家的家主，王啸天。
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