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外面静悄悄的，只有月光跟不要钱似的洒满院子。
密室里，东荸坐在阵眼那儿，浑身披着一层柔和的银光，额头上那个鹿形花纹亮晶晶的，好像跟天上的月亮在打招呼。屋里的灵气慢悠悠地转着圈儿，发出挺好听的嗡嗡声。
西苓猫在安全区，一手紧攥着他的宝贝算盘，另一手摸着装灵晶的储物袋，心里七上八下的：
“千万要顺利啊，这可是长期饭票！……可别把我的家当都给崩飞喽！”
一开始，确实挺顺当。
东荸的气息稳得像山一样。西苓甚至能感觉到，一丝丝冰凉冰凉、但又充满生机的气息，正从地底被小心翼翼地引出来，慢慢汇进东荸的身体里。
那感觉，就像春天化了冻的雪水，滴滴答答的，让人心里挺舒坦。
“看来这位爷确实靠谱，手法挺细腻……”西苓稍微放松了点，甚至开始琢磨以后是按次收费划算，还是包月更赚。
可他这口气还没松利索呢，出状况了！
许是三百年没操作，有点手生；也可能是地底下的封印比想的还结实，得多用点劲儿。
只见那平稳转悠的灵气圈儿边上，一丝凝实得像小银箭似的月华之力，不知咋的“滋啦”一下窜了出来，不偏不倚，正打在旁边一块用来垫阵法边角的、脸盆大的“特制青岗岩”上——这石头是西苓图便宜，从城外论吨买的普通货，就表面画了点灵纹充门面。
接下来的一幕，让西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丝月华之力碰到石头，就跟热刀子切猪油似的，悄没声息地，那块号称挺结实的青岗岩，连个响动都没有，直接就变成了一小撮细细的白灰！风一吹，差点迷了西苓的眼。
“我……我的石头！我的灵纹！”西苓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心口哇凉哇凉的！石头本身不值钱，可上面他亲手画的那个“小周天稳固阵”的灵纹，费了他老鼻子劲，还用了好些银星砂呢！这都属于“人工成本”和“技术投入”啊！
更要命的是，这月华之力也太霸道了！这要是崩到墙上、地上，或者他那些偷偷用“私货”改的核心部件上……那损失可就海了去了！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掏出那个随身携带、写得密密麻麻的小本本和炭笔，借着月光，唰唰唰地写起来：
· 事件： 首次引导，子时三刻。
· 性质： 客户灵力控制出现可理解的、非主观故意的微小波动。
· 后果： 导致阵法边缘“特制高密度青岗岩”基座（附“小周天稳固阵”灵纹）一块，因无法承受精纯月华之力冲击，发生结构性湮灭，无法修复。
· 损失核算：
· 基座材料成本（青岗岩）：五钱灵石。
· 灵纹刻画人工费：五灵石。（这可是技术活！）
· 银星砂耗材费：三钱灵石。
· 合计：五灵石八钱。
· 备注： 现有部分辅助材料等级可能不够，下次得预备更好的，成本估计得涨点。另外，得想想“能量溢出风险附加费”合不合理。
写完，他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阵法中心依旧闭着眼的东荸，默默在心里的小账本上，又给“不可预见费”加了一笔。
第一次引导持续了大概半个时辰。等东荸慢慢收功，屋里的灵气也平静下来，西苓第一个冲上去——当然，他还是很小心地避开了那些能量刚平息、可能还不老实的区域——开始像找宝贝一样，仔细检查周围的每一处阵法和符文。
除了那块彻底“灰飞烟灭”的青岗岩，他还发现有几处用来疏导灵气的辅助符文，因为负担太重，光泽黯淡了不少，灵性大损，看样子得重新弄弄，或者干脆换新的。
“东荸道友，您感觉咋样？这次还顺利吗？本源收回来多少？”
西苓一边用手指头小心探查那些受损的符文，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手里还紧紧攥着小本本，炭笔准备随时开写。
东荸缓缓睁开眼，浅琥珀色的眼睛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的欣慰。
他点点头，声音比平时低一点，但还是那么温和：“有劳掌柜挂心，还算顺利。已经引回一丝本源，虽然细得像头发丝，但开了个好头，说明封印和地脉的连接还结实。”
他的目光也落在那堆刺眼的石头灰和几处光芒黯淡的符文上，带着歉意说。
“对不住，掌柜。三百年没这么引导过了，力道掌握得有点生疏，没完全收住，弄坏了掌柜精心布置的阵法，给掌柜添麻烦了。”
“哎呀，没事没事！小意思！东荸道友您太客气了！”西苓立马换上特别大度、好像根本不在乎灵石的笑容，用力摆着手，但紧接着话头一转，像个最精明的账房先生，晃了晃手里那个仿佛有千斤重的小本本。
“就是这些材料吧……唉，您也知道，阵法这东西，差一点就差老远了。您看，这块‘特制青岗岩’，是我专门托人从南荒火山口找来的，耐高温抗冲击！还有这几个辅助符文，刻画的可是近乎失传的‘小周天稳固阵’，是我花了老大代价从古籍里复原的！这损耗，咱们是不是……按老规矩，算算？” 他眨巴着眼睛，一脸“您懂的”表情。
东荸看着他那一秒变脸、把“理解万岁”和“亲兄弟明算账”无缝衔接的能耐，眼里掠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无奈和纵容，温和地说：“掌柜说得在理，该赔。所有损耗，就按掌柜算的来，照价赔偿就是。”
西苓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立刻报出一个早就心算好的、不仅包含了实际材料人工成本，还巧妙加上了“技术专利费”、“情绪价值补偿费”以及“后续升级预备金”的“合理”数字。
东荸依旧没二话，爽快地又付了相应的灵晶。
拿着新到手的、还带着东荸身上淡淡清冷气息的灵晶，再看看对方那明显比之前差一点的脸色和眉宇间的疲惫，西苓那被灵石填满的心里，难得地，有个叫“良心”的小东西动了一下。
他咳嗽了一声，主动说：“东荸道友这次消耗不小，辛苦了。我这就去给您沏壶上好的安神茶，里面加几片百年份的宁神花花瓣，算我送的！您好好歇歇！”
嗯，送壶好茶，维护好优质客户的身心健康，才能可持续性地……合作共赢嘛！西苓这么一想，心里那点刚冒头的良心就又安分下去了。